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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那个小警察吵架了?”
看着坐在床前正在削苹果的詹意,隋天转了转镜片下狡黠的双眼,笑道。
“没有。”
“那他怎么连我那套公寓都给退了?你是不是霸王硬上弓,把人家惹毛了?”
“他可是警察,你想让我袭警么!”詹意眉头一皱,水果刀直接从食指上贴了过去,当场血染了风采。
他接过隋天给他递上来的纸巾,随便按压了一下,继续说:“是他爸爸坚持要出院,他也不用再住这里了。”
“瞎说,中介的人跟我说,他按照市价多付了三千多块的房租。还说让他转告谢谢隋医生。哈,你以为那个小警察脑子是榆木做的么?”
詹意狠狠瞪了隋天一眼:“你很幸灾乐祸是不是?我追不到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有个毛线好处?我只是想......要么等我死了你再追?”
“啥?”
“你不是说,凌岩的前男友死了,他一直都无法走出那个心理阴影么?”隋天呵呵笑道,“那么等我死了,你跟他就可以同病相怜。可以有很多共同话题,互相安慰取暖。暖着暖着不就暖到一个被窝里去了?”
“隋天你他妈有病吧!”詹意一个苹果丢上去,“我要去查房了,你自己躺着想点正能量的东西。晚上下班我再过来。”
“喂!”隋天叫住詹意,镜片下的神色里,闪着些莫可名状的希冀,“周六晚上有萨尔库克队的比赛,你带我去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溜出去。”詹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皇星马克的最后一场比赛,他等不到我死就要退役了。”隋天凝起目光,眼神比詹意帮忙收养的那只柚子还清澈——哦,对了,柚子被他送回了父亲那。都说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垮炕。这一个月不到,完全已经长成了一坨踏脚垫!
“隋天,我真的不能答应你。”在詹意的印象里,隋天似乎真的没有求过自己什么事。一想到这么低微的要求都要被自己如是坚持地回绝,詹意真的很难受。
“那算了。我从网上订了两张票,你带徐凌岩去看吧。”隋天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白信封。
詹意怔了怔,接在手里。
“其实,我已经快有一周没联系过他了。”
詹意想,这一周他只是常规去查看徐建国的病情。固定时间为早八点和下午三点。凌岩并非没来过,只是特意避开了这段时间而已。
詹意觉得,世界那么大。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和联系本来就浅薄的很。等到徐建国出院或者......去世了,那他与凌岩......可能就连一点交集都不存在了吧。
詹意并不是个太愿意为以后做规划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又忍不住去想两人之后的一种生活走向。
凌岩会继续怀念着爱人,独身一辈子么?自己又是否会终究屈于舆论与社会道德导向,选一个像钟琪那样的女人过一生?
“所以给你找个机会啊。去吧,记得给我拍一段视频。我想再看看马克的三分天下。当然,如果你还是约不到他的话,还是可以考虑把我从医院里偷出去的......你放心,我保证不死在你身边!”
“别再说这种话,隋天。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合适的移植器官,你想死都没那么容易的。”
“假如你心爱的小警察正好是我合适的供体,你怎么选择?”隋天说。
“你!”
“哈哈开玩笑的!”隋天摘下眼镜,用纸巾轻轻擦了擦。
“一点都不好笑!”詹意气得发抖,这种事情不能假设,更不能抉择,“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真的跟你翻脸了!”
“詹意,凌岩看起来像个很不错的人。至少他敢无所顾忌地爱,也懂什么是誓死不渝的珍惜。”
隋天收敛了脸上坏意的笑容,扬起目光看着他,“你得比我幸福,知道么?”
詹意怔了一下,不客气地说:“养你的病吧!我还有很长的人生来思考自己究竟要什么,不用你瞎操心。”
午后一点,詹意去了徐建国的病房。刻意回避的这许多天里,他一直知道凌岩一般都在这个午休时间给他爸送点汤汤饭饭。
同病房的人早就有意见了,因为老头视心情而定,每周总有那么一两次,要把东西砸得一塌糊涂——这不刚走到门口呢,就听到里面高八度的争吵声。令他万分讶异的是,同那倔老头争吵的居然是个女声!
詹意有点纳闷了,整个医院谁不是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还有人敢跟他吵架? 一进门,詹意就看到凌岩正拉扯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口中喊着:“姐,你先回家!之后再说!” “凌岩你才该给我回家,以后不许过来了听见没!”女人言辞激烈,眼里却掩藏不住那恨铁不成钢的疼爱。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詹意第一次见到凌岩如此激动。
“你趁早把这个不要脸的小畜生带回去!”徐建国气得一脸猪肝色:“我自己死不死的也不用他来伺候!”
“爸,您先别动气!”凌岩看他气不顺,刚想过去就被老人一个茶壶砸过来。
“你还叫他爸?”女人也是气红了脸:“这种人根本没资格给人家当父亲!你要是想死,自己趁早了断了便是!一直冲我弟弟撒野算什么本事?凌岩,你要是还认我是你姐,就给我回去!” “姐......你别这样讲话!” 詹意上前挡在凌岩身边:“都别吵了!有什么话出去说!”
女人看了詹意一眼,转头见凌岩没有跟自己离开的意思,气忿忿得夺门而出。 詹意安抚了徐建国几句,哄散了一群不明所以的人,然后拉着凌岩上天台。 “对不起,詹意。”凌岩抱歉说:“我姐姐她就是这个脾气。”
“没听你说起过还有个姐姐。看她的打扮,刚从国外回来?”詹意觉得那女人衣着得体时尚,看起来像个干练成熟的女老总。
“是的,她跟我姐夫在加拿大定居,一直不希望我做警察这么危险的工作。”凌岩的左手不自然得扶上肩窝:“尤其是当年我参加了国际维和警察组织,负伤归来以后。姐姐总是很担心。”
凌岩肩膀上的伤,詹意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候他未曾想过,那子弹是穿透了爱人的胸膛后,落给他一生铭记的伤痕。
凌岩说,那会儿两个人的血流在一起,好像永远不会冷却的温度。
“詹意,你也许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徐建国。”
天台上,凌岩靠在初秋的栏杆上。天是蔚蓝色,眼睛里倒影着沉甸甸的心情。好像说出来一点,就能清澈几许,“并不全然因为徐子佑。而是他,的的确确曾将我视如家人那般疼爱过的。”
“我从没听过你提起自己的家人。刚才那个,是你的——”
“二姐。”凌岩的眉眼压在底端,声音似有哽咽,“我有两个姐姐。大姐在我十六岁那年,开了煤气自杀。带上我大姐夫,还有她肚子里不到四个月的孩子。一起走的。”
“哦。那......”詹意抽出一支烟,只是试探性地递给凌岩。
没想到,他竟然接了。
这还是詹意第一次见到凌岩抽烟。缭绕的白雾从他轻薄的唇角吐息出入,泛红的双眸,很快又冠上了炯炯。
“因为我大姐夫强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