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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也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寂寂深夜,一处房间内却是灯火通明的一片。
屋内不时传来女人的痛呼声,屋里人影晃动,来来回回乱成一片。
景永安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内的景象,觉得十分无奈又迷茫。
明明上一瞬还是洞房花烛,怎么现在绮罗便开始生产了?
他明明恪守着古往今来各位圣人秉持的君子之道,连绮罗的手都没有碰过一次,她的身孕又是哪里来的?
景永安略略扶了扶额,手却被人蛮横地拽了下来,一个婴儿被强行塞进他怀里。
面前是稳婆大大的笑脸:“何先生,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呢!”
景永安抽了抽嘴角,看了看怀里的婴儿,不表示一下似乎不妥,便往腰间摸了摸。忽然想起,他的钱袋子早已充了公,刚要缩回手,却触碰到一物,竟然是久违的钱袋子。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摸出钱给了稳婆,她才兴高采烈地去了。
景永安在院子里转了会儿,手上抱着个婴儿,怎么看怎么别扭,只得走进了内室,有些尴尬地看着躺在床上,已然脱力的绮罗。
他好容易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问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反正他只是暂时充当一下何文宣。
何文宣和绮罗之间的诸般事情……又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况且是这样尴尬的事情。
绮罗倦倦睁开双眼,强撑着抬起半个身子,有些忐忑:“夫君,是男孩还是女孩,你仿佛不是很高兴。”
“啊,”看来这个孩子是何文宣的,景永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绮罗。
“夫君?”
景永安回过神,走过去,将孩子放在她身旁,想了想,又拿过一旁的帕子为她擦汗,讷讷道:“……何文宣喜得麟儿,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难为了你。”
绮罗依偎在他怀里,笑得甜蜜:“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夫君高兴便好。夫君快为儿子取一个名字罢。”
那个神秘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何瑜。”
景永安恨不能从这场戏里脱身,但苦于不明情况,也没有找到天禄的下落,只能受制于神秘人,不敢轻易违抗,便只好也说出了这个名字:“何瑜。”
“君子如玉,真是个好名字。”绮罗含羞带怯地评价。
景永安看着她红艳艳的脸庞,忽然怀念起夏忘歌来。
夏忘歌这样的恶霸,大约从来不会有这样娇羞的形容罢……恶霸也有恶霸的好处,不会叫他这样不知所措,浑身鸡皮疙瘩……
就在景永安僵硬地摸了摸绮罗的发丝,以示安慰之后,倏忽间光影变幻,仍然是在何家的庭院之内,不同的是,景永安面前不再是绮罗,而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的大杏树下读书。
杏花簌簌落了一头。
景永安少时,也常在云泽村头的大柳树下读书,看见这个孩子,心里生出许多怀恋,刚一走进,却看见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孔。
“天禄?”
天禄委屈巴巴地看了看他,叫了声“永安哥哥”。
终于找见了天禄,景永安舒心了许多,蹲在天禄身边,小声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何瑜。”天禄撅了噘嘴。
看来天禄也被神秘人安排了一个角色,共同演这场戏。而他的角色正是何文宣的儿子何瑜。
景永安同情地看着他:“你也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天禄点了点头。
景永安想了想:“让你假扮何瑜的人,你可曾见过?”
“是个红色衣服的姐姐。”天禄回忆起来,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她对我很好,给我买了好些糖。”又有些害臊,“还替我洗了衣裳。”
天禄果然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景永安十分苦恼,顺口应道:“真是个好姐姐。”
天禄眼睛一亮,巴巴地拉住景永安的袖子,乖巧道:“永安哥哥也喜欢她吗?”
景永安瞥了天禄一眼,苦口婆心教导道:“丈夫志四海,你脑子里若是存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便会囿于各种话本子,还拿什么存圣贤书?”
天禄望了会儿景永安,恍然:“永安哥哥,你屡试不第,是不是……”
景永安抽了口冷气,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别乱说。若是让夏姑娘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
天禄闻言,再次黯然:“夏姐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她那么个暴脾气,没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和檀姐姐还有卫哥哥起冲突。”
虽然景永安和天禄在也并不能起什么作用,但景永安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夏忘歌——她在何家还好吧,会不会被他的突然消失吓了一跳……依她的脾气,或许不会来找他,直接走了罢?
在他沉思时,一抹红烟飘来,慢慢囤聚成人形。
待他发现,面前已经站了个俏丽的女子,一袭红衣,分外妖娆。
天禄兴高采烈地打招呼:“姐姐!”
景永安望着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预感,问道:“把我和天禄抓来,安排这一切的人,就是你罢?”
红衣女子掩口笑道:“不错,我叫梦三生,”她眼风扫过天禄,“你既然带着一只魑,应该晓得魑魅魍魉罢?我是魍。”
“果然如此,我和天禄都落入了你的迷障。可这是为什么?”
梦三生抚弄了一下头上的红色扇形发饰:“你不妨猜猜。我觉得,你已经知道了。”
景永安沉吟一会儿,道:“我和天禄在这里,都只和一个人有关系,就是绮罗。”
梦三生微微点了点头,予以肯定。
“你让我代替何文宣,爱她一世、护她周全,而我现在陪伴绮罗经历的,都是她一生中重要的、快乐的时光。是不是她曾经被何文宣辜负过,想让你为她编织出一个迷障,让她能有一场美梦?”
梦三生抚掌笑道:“景先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我没有告诉你,绮罗是一只魅,她生前被何文宣辜负,郁结而死,化成了魅,仍然对何文宣念念不忘。我答应她,若是她愿意为我献祭,我就圆她一场美梦。”
“献祭?”景永安疑惑。
梦三生一拂水袖,在杏树下带起一片花雨:“就是将她的法力悉数给我,她自己,则化作这世间的飞灰。”
天禄攥紧了景永安的衣摆,怔怔望着梦三生。
景永安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不晓得要说什么好。
绮罗因为何文宣一世悲凉,化魅仍然念念不忘,选择以献祭来换取虚妄。如饮鸩止渴,可悲可怜。
可又有多少人,究其一生,也无法得到做一场如斯美梦的机会。
绮罗她,大概还是幸运的。
“在我的迷障里,你们不过是耽误一时半会,绮罗却是付出作为魅的生命,你们若是可怜她,就按我说的,好生待她罢。左右,便只剩下最后一幕了。”
她说完,转瞬间又化作一道红烟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