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你乱摸什么？
夏忘歌刚走出不过十余步，似是有所感应，忽而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丹青卷。
她展开丹青卷，目光落在一个灰色的点上，略略怔了一下，回头去找景永安和天禄，对檀宛白和卫嘉石视而不见：“秀才，有个厉害的魉出现了，就在城东。”
景永安正要说话，侧头看了看那对师兄妹，当即闭上嘴，拉着天禄快跑了两步，走到夏忘歌身边，才小声问道：“有天禄厉害吗？”
天禄在一旁谦虚道：“我哪里有魉厉害。”
夏忘歌思索一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背上背着的金脂棠：“论戾气，还是天禄更大一些。他发起疯来，估摸要捅破丹青卷。”
天禄十分丧气地撇了撇嘴，景永安只好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不过魉……”夏忘歌眼里的神色一沉，“十分危险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前面的肉铺里忽然传来惊叫声。
夏忘歌心情原本就不大好，此刻听了如此刺耳的声音，不禁拧起了眉。
景永安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之举，偷偷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剑柄。
夏忘歌略略往背后瞥了瞥，瞪了景永安一眼：“你乱摸什么？”
天禄闻言，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见风使舵道：“非礼了~~~”
景永安急忙收回手，把天禄的手拉回手里，不让他继续捂眼睛：“夏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忘歌松开眉宇，一条眉毛挑了挑，目光轻飘飘地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左腮：“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哎哟，我腮边缺的这点粉，是时候补一补了。”
她妆容精致，腮边的脂粉根本没有任何瑕疵，这番话不过是故意说来，臊一臊景永安。
这招屡试不爽，景永安脸上一直红到耳根，望着她不敢言语。
夏忘歌哈哈大笑起来，就在此时，肉铺里的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此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一看装扮，就是某个大户人家采购的嬷嬷，她不晓得受了什么惊吓，眼睛紧盯着肉铺里。
夏忘歌跟着往肉铺里头看了眼，看不出什么猫腻，便大步走上前去：“见鬼了你？”
“人……人……”
她闻言，不禁莞尔：“见人吓成这样，莫非你是鬼？”
檀宛白和卫嘉石也赶了上去。
檀宛白见妇人惊慌的模样，不像作假，略一思索，问道：“你看见了人肉？”
妇人腿脚已经被吓软，此时正坐在地上不住哆嗦，闻言如遭雷轰，一怔之下，说不出话，只能“啊”、“啊”地连连点头。
卫嘉石眼眸一凝，肃然道：“这屠户竟敢当街贩售人肉？宛白，我们去看看。”
檀宛白点头，两人并肩，刚迈出一步，卫嘉石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小心点。”
她足下一顿，望向卫嘉石。
他原本也在看她，见状，连忙移开目光，变成了原先目不斜视的形容。
檀宛白抿嘴一笑，两人一同走进肉铺。
夏忘歌抱着手臂，看着师兄妹的举动，啧啧叹息：“怎么看怎么像小两口。”
景永安脸上的绯红还没有完全褪去，急忙劝道：“夏姑娘，你说话行事要注意一些，旁人的感情之事，可不能乱加揣测。你看他们，都是不到二十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若是檀姑娘或者卫少侠有什么心仪的人，听了你这话，岂不是要坏了人家的好事？即便他们……”
“喂，我说秀才，”夏忘歌蛮横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不想想，若他俩当真是情投意合，只是相互不晓得对方的心思，这么一来，我如此说，便是将他两人的心思点破，反倒是帮了他们一把。”
景永安略带怀疑地看了夏忘歌一眼。
夏忘歌“嘁”了一声，甚是不屑：“你整日沉迷于学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景永安慎重考虑了一下，眼睛一亮：“朱圣人？”
就在夏忘歌伸手，要掐景永安的脸时，檀宛白和卫嘉石出来了。
檀宛白眼里透出思量，卫嘉石则一脸迷茫。
夏忘歌了然，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找到人肉？”
景永安转而走向一旁惊魂甫定的妇人：“大娘，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妇人哆嗦道：“肉案上……有一只手指。”
景永安点头，安抚了她几句，才又折回夏忘歌身边：“我看她说的不像是假话，我们也进去看看罢。毕竟只是一只手指，万一他们查得不仔细，漏掉了也说不定。”
夏忘歌难得帮着师兄妹说了句话：“我看未必，说不定……她才是魉。”
众人顺着夏忘歌的手看去，指的正是坐在地上的妇人。
“魉是何等凶悍的妖怪，见了人肉该兴奋才是，怎么会吓成这样？”檀宛白有些不解。
卫嘉石解释道：“夏姑娘可能认为，这位大娘中了魉毒，才出现幻觉——肉铺里面根本就没有手指，更没有人肉，都是她的幻觉。”
夏忘歌见卫嘉石虽然木讷，却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点头，颜色也和善了一点：“不错，人若是中了魉毒，完全毒发之前，会出现可怕的幻觉，人肉之类，不过是最轻层次的。中毒深了，就对身旁亲近之人也会疑神疑鬼，以为旁人都想害自己，最终……完全毒发，失去人性，化身成比魉更可怕东西，叫做魉魔，唯一会做的，便是大肆屠戮旁的生灵。”
景永安没有注意到她末尾落寞的语气，倒是立即想起一开始收进丹青卷里的那只可怜的魅姑娘，关心起魅姑娘的安危：“中了魉毒竟然会变得如此残暴？若是将魉魔收进丹青卷，那他……会不会对其他的魑、魅、魍不利？”
除了天禄，其他人都是一愣。
最后还是檀宛白笑道：“景先生，魉魔凶悍非常，是不能收入丹青卷的。别说是其他魑、魅、魍了，就是传毒给他们的魉，他们也照杀不误。”
“那……”
夏忘歌低沉的声音传来：“一见魉魔，立即斩杀。”
景永安头脑中莫名“嗡”地一声，仿佛有一根弦蓦然被人拽紧，却不明缘由。
他看了看一旁的妇人，她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因而仍然在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