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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龄生辰后三日,便是三月三。
三月三日,乃为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上巳节。
古代通行的农历是以干支纪日的历法,而上巳就是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
早在先秦时,便有上巳日踏春祓禊的习俗。
至宋时,节日氛围日渐衰微。
但至明时,太祖为贺太平盛世,特在三月三携群臣踏青,“是日,金陵城扶老携幼,全家出动;牛首山彩幄翠帐,人流如潮”。
其后,成祖虽将国都自金陵改至京城,但仍是举国欢庆上巳节。
只是可惜春光迟迟,到了这时仍只是三五树花开,并未能一夜花重北京城。
但全家仍是兴致勃勃地乘车出发,至城门口处和小姑姑一家汇合。
到得郊外,又碰着了父亲好友陈昌一家。
于是,张峦和小姑父便同陈昌赏风景说诗词歌赋,而金粲儿和小姑姑便同钱氏在一起闲话,放任孩子们自去玩闹。
但虽说都是亲朋,可亦龄到底不好单独和一群男孩子外出踏青。
女子名声,向来脆弱单薄,几如蝉翼,稍弹即破。
金粲儿又不忍见唯独亦龄一个留在帐内,便在邵安芸来相邀时不等亦龄说话就代她答应了。
邵家和张家都住在金城坊的孟端胡同内,只是邵安芸父亲在外地任职,其母胡氏怕惹了风言风语,等闲是不肯和外人来往的。
因此张家来京两年,金粲儿也只见过胡氏数面,但印象却很是不错。
胡氏生的秀气,说话又轻又柔,待人处事客气非常。
这样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女儿也该很是不错,因此金粲儿还特意小声叮嘱亦龄:“去了好好和人家相处,往后能有个小姐妹在一起说话玩耍多好啊。”
自阿喵戴回那串金珠宝石项链后,亦龄便忧心非常。
虽挨了几日,都没有衙役找上门来。
但仍怕人家已经报了官,只是一时半刻还没有线索而已。
如此心境下,哪有心思和人去赏花?
但母亲这般殷殷期待,她只好点了点头起身。
一出得帐篷,人声熙攘扑面而来。
所幸,无风。
京城的春天不爱细雨连绵,却爱起风。
一起了风,便是漫天黄沙。
等到风停时,家家都是灰头土脸。
而无风时,天蓝的像海,风柔的像鹅绒,令人只想凝固时光。
邵安芸主动打破沉默,颇为不好意思地道:“我猜你独自在帐内,便冒昧来相邀,不打扰你吧?”
原来这是个怕落单的姑娘——
亦龄前世在福利院虽独来独往惯了,但也不是一开始就能适应的,她也曾深深恐惧孤单。
这么一想,她心下对邵安芸多了几分心疼,忙笑道:“我一个人坐着正无趣呢,还要多谢你想着我。”
“真的吗?”邵安芸听她这么一说,立时松了口气,笑靥如花地道:“那就好。”
亦龄便指不远处的玉兰花林笑道:“我们去那走走吧。”
说是花林,不过才五六株玉兰树。
但玉兰树很有了些年头,生的枝繁叶茂。
人站在树下仰头望去,只能从硕大墨绿的树叶和宛如莲花的花朵缝隙间瞧得一丝蓝天,竟有几分遮天蔽日的感觉。
邵安芸一时看的呆了,不自觉感慨道:“绀缕堆云,清腮润玉……”
一语未完,便有人似听到了天大笑话般嗤笑出声:“才女就是才女,到哪都得吟吟诗。”
邵安芸性子腼腆,听人笑她立时垂头咬唇。
亦龄皱眉侧眸望去,便见一个神采飞扬目露傲意的女孩子在一众女孩子的簇拥下徐徐走过来。
到了玉兰树下,那女孩子还不肯善罢甘休:“怎么?我们一来就不念了?”
见邵安芸还是不说话,她便回头语带嘲讽地向众人笑道:“也是,才女都性情高洁,我们哪有资格听人家念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