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宠物店的时候临近十点，街道上空无一人，冷风来回扫荡着。
葛小眉看看天色，又阴了上来，憋了一天的大雨快酝酿不住了。
她的大众polo挡风玻璃上毛绒绒一片，沾的全是随风刮来的杨絮。
一掏车钥匙，她身体僵硬了，口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个纸团。
一个皱巴巴的纸团，打开后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白纸，上面画着一个图形，一个由六条直线组成的图形，中心一个红点，六条带箭头的直线从红点向外发射，每条直线指向一个数字：1、4、2、5、3、6，6那个数字被圈了起来，而且只有那条直线用虚线表示的。
很奇怪的图形和数字？
怎么会有一张废纸？
葛小眉手中一团，刚要扔出手，猛然间思绪一闪，再打开纸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她愣住了。
把图形与笔记本上地图一比，六个打乱的数字正是六个受害者出事的顺序，六条直线全部等长，如果每个箭头相连，正是一个等边六边形。
第6起命案没有发生，所以是虚线，所以被圈出，是这个意思吗？
可中心的红点代表什么？
葛小眉的眼睛瞄向地图，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正六边形中心这个位置呢，她隐隐感觉到那个地方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这是……”
葛小眉手指一搓，白纸的背面凹凸不平，翻过来，有几个大小不一、从别处剪下来黏贴上去的汉字重新组成的词语：新工具、搬运、大雨。
工具？
葛小眉首先想到的是作案工具，案发现场，洪斌携带的那一袋子器械，她拿出照相机，翻出图片，什么叫新工具呢？
看到图片，她立马明白了“新”的含义，图片上每一把器械都是新的，崭新的，没有一丝刮痕和使用过的痕迹，可按道理洪斌已经犯下五起命案，没有道理是新工具。
杀一个人买一套新的作案工具？
葛小眉摇摇头，想起了洪斌的简历，农村出身，家庭贫困。
背后冷风袭来，她脑袋瞬间清醒了，莫非洪斌不是凶手，抓错了人或有人陷害他？
想到这里，葛小眉的手指颤抖起来，她的目光落在搬运两个字上。
心里又串联起了什么，翻过纸条，她忽然感觉那个箭头好像在动，不，是凶手在动，凶手将受害者搬运到了六边形的每一个角落，再残忍杀害！
可怎么没留下痕迹？
无论做得如何细致，连续犯下五起命案，怎么可能不留有痕迹？
大雨！
葛小眉猛然后退一步，天上一道闪电罩下，照亮了她的脸庞，她的心底也明亮起来，是大雨将那些痕迹冲刷掉了！
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想起了每一具尸体背后的瘀伤，想起了李白白说过对于尸体上多种不同的伤痕，凶手要么是在折磨受害者，要么是在反复制造不同伤口来隐藏某些行为习惯。
不是折磨，是隐藏，但不是行为习惯，是凶手在隐藏拖拉受害者的痕迹！
隆隆——
头顶传来闷闷的雷声，这一刻葛小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一切都错了。
她的眼神凌厉在图形的那个红点上，如果抓错了人，那么凶手还会在大雨前继续犯案，而案发地点就是正六边形的中心！
天色雷声滚滚，而她犹豫了，是现在迅速找支援解释来龙去脉，还是铤而走险靠近离这条步行街不远的案发现场？
她回想了自己加入刑警队的初衷，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起绑架案，当一群劫匪绑架了一个富豪的女儿准备撕票的时候，一个年轻的警察不顾个人安危，冲进虎穴，身重数枪救下了那个小女孩。
那个警察带血的背影当时离她是那么近，那么近……
……
“咯吱——咯吱——”
一辆三轮垃圾车驶入了漆黑的小巷子。
泥泞的垃圾处理厂房里，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躺在一片血水中。
“你是……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青年对着垃圾车旁的一个阴影说道，外面一闪一闪的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拉得很狰狞，在青年的眼中，那影子如魔鬼一样张牙恐怖。
那影子慢慢转过身，手里拉着一根长长的钢筋，钢筋尾部拐成一个钩子的形状。
魔鬼的声音很沙哑：“你是最后一个了，我也有些不舍得下手，但越是这样，我越兴奋。”
青年的呼吸紊乱起来：“你要做什么，做什么？”
“铃铃——琅琅——铃铃——琅琅——”魔鬼拖着钩子走了过来，外面一道闪电映出他的面庞，是一个满脸烧疤的男人，看不出年龄，只能从他步履蹒跚的脚步看出，他曾经受了很重的伤。
“做什么？哈哈——”魔鬼张狂地笑了起来，“不珍惜他人劳动的人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你难道不明白吗？”
“劳动？价值？你别过来，别过来……”青年呼吸越来越紧促，“你要什么价值，是要钱吗，我给你，给我爸打电话，要多少我，我都给你，你放过，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魔鬼忽仰天喊了起来，此时此刻高空中雷声阵阵，配合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放过你，老天怎么就没放过我？为什么让大火毁了我的生活，我的身体，我的一切……卑微的我只能做一个清洁工人，世界从来没有放过过我，一个被你耻笑，被你侮辱的清洁工。”
阴影罩在青年的头上，他挣扎了起来：“我没有耻笑过你，没有侮辱过你，你，你抓错人了……”
“你有，你有。”魔鬼情绪激动起来，“我拖着伤腿天天打扫卫生，天天擦洗垃圾箱，每天早上辛辛苦苦清洗的垃圾箱，中午就让你们弄脏了，明明可以丢到桶内的东西，都扔在桶外，当着我的面扔在桶外，我要每一个侮辱我的人全部去死，我不会放过你们!”
青年大喊起来：“我改，我改，我改，还不行，求……”
魔鬼打断了他的话：“没有机会了，没人给过我机会，也没人给你机会，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魔鬼高高举起了他审判的钢筋！
“住手！警察，不许动。”
正是此时，垃圾厂棚外闯入一个身影，葛小眉在听清了前因后果后闯了进来。
隆隆——
外面雷声爆动，云层间裂开一片片闪电。
闪电一亮、一暗，魔鬼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葛小眉小心翼翼一步步走进厂棚，厂棚不大，但东西不少，几辆并排的三轮车、吊架、锅炉……
“小……”躺在地上的青年刚喊出了一个字，魔鬼已经闪到了葛小眉的身后。
锋利的铁钩直接撂下！
目标葛小眉！
可，葛小眉是谁？
刑警队菜鸟？毛手毛脚的笨女人？
不，她是G集团的千金小姐，教她如何自卫的老师可是世界上仅存的几位柔道红带十段之一。
红带什么概念？至高无上，以一敌百。
那红带的徒弟呢？
一个打十个？不可能。
一个打三个,总该可以吧。
右耳刮过一阵罡风，葛小眉没有回头，一侧身，躲过对方致命一击。
反手一抓，葛小眉已经抓住了对方衣服，她脚下内扣住对方的脚踝，瞬间逆转局势，下一秒，就可以将魔鬼摔倒在地。
“啪！”
脚下轻轻一响，葛小眉下身突然失去了平衡，这一脚没勾到？
不可能，明明已经勾到了！
这一招背肩摔是她红带师父独传秘籍，她反复练习过，可以轻松放倒比自己重三倍的对手，可现在的情况是……
假肢！
魔鬼的一条腿是假肢，没有支撑作用！
身子向后倾斜的葛小眉，一时心如死灰！
魔鬼在笑。
魔鬼在发疯。
魔鬼抓住了机会。
魔鬼的铁钩再次对准了葛小眉！
魔鬼的眼中忽然看见了一道红光。
那红光直接穿过漆黑的夜空而来，射入了魔鬼的眼睛。
“哗——”
大雨倾盆而落，雨声淹没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