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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师弟?”
”师弟你没事儿吧!”
那一叠声的惊呼好似在他耳边炸响,林君溪意识混沌,虽然听见了,却也只当是自己又回忆起了往昔的事情。
他不愿再忆起那些往事,可那声音却不肯放过他,一直在林君溪耳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等等——
那声音好像不是幻听?
林君溪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入目的世界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又恢复成了正常的色彩。
林君溪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映入眼睑的一应事物以及坐在床边的人时,整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他、他明明应该早已受毒火焚身而死,且魂魄被污,只余下一缕残魂,终日徘徊于阴阳之间……
为何?为何再是睁眼竟似黄梁一梦?
见得终于醒来的孩子只是傻傻地坐在床榻上,叶清涛脸上的高兴之色慢慢褪去,“师弟!你是不是身体又难受了?”
听着耳边又传来的一声惊呼,那话语中还带着惊慌。
林君溪眯着的眸子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青影,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容貌带着满脸焦急凑到了他跟前。
不,那人远比林君溪记忆中的要显得稚嫩,似乎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还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
一时间,林君溪盯着对方的脸不禁失了神。
怔愣之中,眼前青涩的少年又逐渐与另一个成熟的身影重合,最后,带着一身血污倒在了奉先阁前。
“呜…”
一声轻哼,未待林君溪再胡思乱想些什么,只觉得有一股剧痛在自己脑内爆发。
那无明剧痛来的快,去也快。可仅仅几息之间,已经让林君溪的额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不过却也是托了痛感刺激,林君溪的神智冷静了些。
虽说他已经有点不敢确定眼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恐眼前的情景不过是自己错乱的记忆中所生出的昙花一现的幻境。
想归想,他也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安抚住在一旁干着急的少年。
对方明显是被林君溪的反应给吓倒了,看向他的眼神中更是愧疚又夹杂着担忧,既想伸手触碰他,却又好像顾忌着什么不敢近前,只是轻声唤道:“清溪师弟,你还认得我么?”
“清涛师兄。”
属于少年清亮的声音,此时被刻意压的极低,听得林君溪又是一阵恍惚,但仍下意识答道。
“还好,还好!”
叶清涛的声音一下拨高了八度,又将林君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人似乎真的清醒了过来,当下便激动地跑了出去。
这让林君溪没说完的话给卡在了一半,仔细地看了下周围,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短短的小手,林君溪现在的心情不禁很是复杂。
莫非是祖师见怜,不愿看元空陨落,而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亦或这又仅仅是他的梦境?
看着周围的器物陈设,林君溪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幼时所住过的澄心谷。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叶清涛去而复返,还又带了一个林君溪同样熟悉的人——叶清涛的师父、传功长老,玄参真人!
虽然样貌无甚大变化,只是相较于自己记忆中的来说,却是要年轻的多,且脸上也没日后那般冷硬。
此时的玄参真人还是穿着一身青衣道袍,比之林君溪记忆中的那位严肃且冷漠的道人,眼前这位显得更为有朝气些,虽然对方此刻仍是习惯性地面无表情。
可等他走到林君溪床边时,林君溪敏锐地感受对方冷冽的气场温和了不少,而这显然是玄参真人刻意为之。
林君溪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于是回了个有些僵硬的笑脸,正要上前行礼,却被玄参拦了下来。
“不必多礼。”玄参真人盯着林君溪看了一眼,将他看的轻轻一抖,方才问道:“可觉得身上仍有何不适之处么?”
林君溪原本神色有些茫然,时隔多年,他早已经忘了这位师叔曾经问过他什么,当下斟酌再三也不知应当如何回话。
可想了想,知道以对方的身份自然不会特意说些没有意义的话。
于是闭上眼,依仗着自己那无端变得极为强大的感知力将身体扫视一遍。
“回禀师叔,弟子并没什么难受的……”
林君溪皱着眉,似乎显得有些不确定:“有点冷。”
果然,听了他的话,玄参的面色一变,将手探在林君溪脉门后,又温言安慰道:“你且莫要惊慌,我现在将一缕真气引入你体内,以此方可知究竟。”
说罢,玄参真人见到林君溪乖觉点头,心下不由满意,于是更为细心控制着一道真气,小心翼翼地注入到了林君溪体内。
“呃——”
玄参真人道行深厚,此番特意控制下自然不会伤到林君溪。
但外来真气对于尚未经过修行的经脉来说,还是有着不小的刺激,纵使林君溪忍耐,亦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闷哼。
“师尊,清溪师弟他……”
兴许是被玄参那不太乐观的脸色给吓到了,一直在旁观的清涛很没有眼色地将自己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只是没说一半,就又被自家师尊那锐利的眼神给逼得生生咽了回去。
看见林君溪因为自己徒弟而将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脸上,玄参考虑到对方到底只是一个总角稚子,还是语气温和地安抚道:“勿要忧心,并无甚大碍。”
却不想,原本对此不怎么担心的林君溪因为他的话反倒紧张了起来,而清涛比之还要不如,若非惧于玄参之威,怕是早已又大叫了出来。
玄参真人看见两人不安,眼中也是隐晦地掠过些许可惜之色,只不过,面对年幼且抱恙在身的林君溪他尚能软下语气安慰两句。
等换成自己弟子后,玄参的脸又板了起来,口中喝道:“你还在此作甚?给我回去好生闭门思过,等你师伯回来再去请罪!”
叶清涛闻言一抖,他虽素日不着调,可师尊真的发起怒来,却也是不敢再说什么。
何况,这次累得小师弟病发,叶清涛自然懊悔,于是看了一眼林君溪,一言不发朝玄参真人行了一礼,在对方颌首后便走了出去。
“师叔,您莫要责怪清涛师兄了……”
此情此景,林君溪终于想了起来到底怎么一回事。
若林君溪记得不错的话,应当是六岁那年,在他父母祭日之后,他一直闷闷不乐,于是叶清涛为了逗自己开心,于是便偷偷带他去了后山的滴水涧玩耍,却不料林君溪被水中阴气诱发了寒毒……
林君溪此时想来,这次要是没错,应该就是这事?
无奈在玄参眼中,自家徒弟顽劣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此时见到林君溪白着小脸还来给他那不成器的弟子求情,语气更是冷了三分:“此事师叔自会处置,你不必多言,好好休息吧。”
说罢,便拂袖而去,殊不知,林君溪那是心虚的表现。
目送玄参离去,林君溪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安眠,他脑中不时便会浮现出前世种种,让他自心底生出一股无明火气。
“还好,还好。”
只要一切尚未发生,那就好。
林君溪冷静下来后,终于想明白了关键。
是啊!
不管是不是真的重活一世,又或者那仅仅是黄梁一梦,他都已经“知道”了,如今,自己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能让元空避开那场劫难。
深夜寒气重,即使紧紧裹着棉被,林君溪也只觉得四肢冰冷,他知道是寒毒又发,像这样的感觉,对于林君溪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想到前世师父为了自己这孱弱的身体,而终年奔波于四海九州,林君溪便是觉得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解决了这麻烦才好。
可这寒毒乃是自胎中带来的,又岂是那么容易根治呢?
即便是他师父,修行多年的玄明真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最后也只是托请合丹长老炼了融火灵丹来压制毒性。
思到此处,林君溪心下叹息一声,知道也着急不得,只能日后再说。
几番思考后,林君溪眼睑沉重,不禁沉沉睡去,说到底,他现在的身体才不过六岁。
……
一夜无梦。
晨曦的日光带着一丝温热,打在了林君溪的脸上,他突然睁开了眼。
感受到身上的寒意已经尽数褪去,林君溪眯着眼,这次倒还算庆幸,只不过半夜就恢复了,不过也可能是玄参真人帮忙的缘故?
往常他寒毒一旦发作,轻则两、三日内自行褪去,重则危急性命。
这次能够如此轻易恢复,倒是有些出乎林君溪意料,但是想到前世他同样安然度过,也不细想,毕竟他也记不真切。
林君溪的耳力不差,已经听见了门扉被人推开所发出的“咯吱”声,想来是有人来了吧?
将放在架子上的道袍取下,林君溪手脚轻快地换上了衣服,一边用锦带将半长的头发束起,他还未正式拜师入门,自然是戴不得道冠的,如今只能用发带挽起。
熟悉中带着点陌生地看着穿戴整齐的自己,林君溪不禁有些恍惚,却还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