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停下了践踏，掩饰住剧烈的心痛，只冷嗤一声。
“你恶心得让我没有快感。”
转头一望，沐之晴仍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动也没动。
瘦弱，纤细，又无力。
她消失的这几年来，她瘦了多少他几乎肉眼可见。
明明是和傅云遮私奔而逃……那么快活她却反倒瘦成这样。
暮云深心底沁出一层凉薄的讽笑，却没来涌出由一阵哀伤的痛。
他仍记得曾经的那一年里，她表白他时，眸底映照出一片绚烂的绯红。
一脸憨真，却又青春逼人。
他自然婉拒了，毕竟那时他对她只有怜悯。
可他却怎么也没料到，这女人的毅力惊人得可怕。
她无数次堵在他回家的路上，恬不知耻地嬉皮笑脸。
送了他一株开得艳丽的山茶花，却将自己摔得满脸是血。
他恼怒，将她的山茶花撕得粉碎。冷淡的嗓音薄如削，“沐之晴，别拿我的怜悯来逼我。”
他只是心疼她为了这株花摔得鲜血淋漓，不知怎的竟用怒气对她发泄。
小小的她攥着那堆花的碎片，眸里黯淡地像碎落的夕阳。
可她那之后仍旧恬不知耻，一如平素地路上拦他，嬉皮笑脸，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素来对外界冷漠如冰的自己，最终败在她的手下。
从此，他为了她，打破底线。
从此，他为了她，倾其所有。
她和傅云遮私奔后，她的妹妹沐之沫某天跪在他面前哭诉。
“云深哥哥……我拦了姐姐……我让她不要丢下我们！然后我的腿……被他们的车压断了……”
锥心泣血，字字如刀。
他从未那么恨过沐之晴，恨得胸口猛疼到意识混沌。
恨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早已不爱那个女人！
他不爱她，便可以抵御掉她赐予他的所有伤害！
她到底哪点值得他那么爱！
背叛自己和别的男人私奔而逃！还为了他生儿育女！
每一想起这些往事，他便被清晰的痛抽打得骨血分离。脑海里像席卷了一场凛冽的狂风，诺大的呼啸声在自己脑海里爆炸。
暮云深漠然掐断了回忆，朝着奄奄一息的沐之晴扔了药瓶，语句阴冷。
“吞下去。”
她颤抖的手指握住，哀婉抬眸，“这是什……么？”
“biyunyao。”暮云深没正眼望她一眼。
她将药瓶攥入手心，痛到麻木的胳膊却迟迟抬不起来。
暮云深面色铁青地忽然将药片向她口中活生生地咽，“痛也好疼也好，都是你自找。”
药片被活生生地塞进了喉咙，她差点猛咳出来，却只是呛出了大片泪水。
猛吸一口气，她吃力地抬手将眼眶的湿润擦干，云淡风轻。
“是，我是自找。”
忽然脸颊被他修长的手指攥住，抬眸便望见暮云深恶狠狠的眼神。
“沐之晴！我真想把你那颗心挖出来看看……看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这世上怎会有你这么恶毒又无情的女人！怪不得连你的父母也要抛弃你！他们一定会因为生出你这种人而倍感羞耻！”
冰寒透顶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她听了扬唇反笑，心口的地方宛如结了一层冰，冷得厉害。
她是孤儿……那是因为父母被人活生生地打死在血泊中。
她也好想留住他们。
她也不想被父母抛弃……她也不想……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
可是，她……有得选择么？
药物吞下后，腹部没来由一阵绞痛。
她疼得将头颅微低，满眼倔强硬是将疼意压了下去。
暮云深盯着她痛苦的反应，冷漠疏离地转身，只将浑身虚脱的她扔在房内。
腹部的绞痛折磨得她几乎想活生生当场死去。
每呼吸一瞬，吸入的空气宛如夹杂着冰渣子朝她体内刺去。
又疼，又冷。
她这五年遭受的委屈，就这么被他一碾再碾，彻底破碎。
她疼啊……可再剧烈的疼，也换不来他温润柔意的眼神。
透过门缝，她似乎望见披着毯子的沐之沫正睡在暮云深怀里，他低头凝着之沫，健壮的双臂将她圈住。
刚从水中出来的沐之沫冷得双肩微颤，于是暮云深将她攥得更紧了一瞬。
亲昵，温柔，他将所有的温柔都赐予了她。
残忍，冷酷，他将满腔厌恶都扔给了自己。
这一幕，令她的滂沱泪雨顷刻间凝在了眸中。
浑身的疼意被无限拉扯放大，像被一层哀伤的阴霾罩得她死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