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远方是遥远》小说大结局免费试读 谢聪紫玫小说阅读

《你的远方是遥远》小说大结局免费试读 谢聪紫玫小说阅读

时间:2020-06-30 16:50:01作者:王哲珠

《你的远方是遥远》是由作者王哲珠最近创作的轻类型的小说,文笔娴熟,言语精辟,实力推荐。《你的远方是遥远》精彩章节节选:和母亲在家里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母亲的精神的确是焕发了许多,当我发觉这是因为自己在家里陪着她,心里便充满了温暖。不过,这两天她的神色又变得若有所思,有一两回甚至端着碗发呆,直到我喊了她几声,她才...

《你的远方是遥远》 免费试读

和母亲在家里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母亲的精神的确是焕发了许多,当我发觉这是因为自己在家里陪着她,心里便充满了温暖。不过,这两天她的神色又变得若有所思,有一两回甚至端着碗发呆,直到我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头来探询地看着我,我一问起她就掩饰着扯开话题。

这天深夜,我独自在小小的侧房里作画,享受这真正属于我的完全宁静的时刻,忽然听到隔壁有轻轻地低语声,还伴着几下轻轻椅子脚摩擦地板发出的声音,这是母亲的房间发出来的声音。我放下画笔,疑惑地走过去。母亲的门没有完全关紧,里面透出微微的光,我轻轻推开门,母亲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对着墙上父亲的遗像自言自语,哎,咱们的聪儿也是大学生了,还是本科的呢。这些我前几天早就跟你说了,可是忍不住要多说几次,你一定会像我一样高兴得发昏的。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好工作,希望别像我们这样再干吃力不讨好的粗活……我终于明白,这几天是什么事在困扰着母亲。

我放重了脚步,好让母亲不至于突然吃惊,但母亲回到头时还是带着惊讶的神色。见是我,她缓和了脸色说,怎么又画到深夜,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这么说着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感到她自己也熬至深夜的矛盾。我不理睬她疼爱的责备,说妈你又在为这个担心?我都跟你说过了,学校跟我们声明了,只要本科毕业的山村学生愿意自动回去的,政府都负责安排工作。我刚回家一小段日子,档案还拿在手里,至少要再等半个月后再去镇上报到,您就放心吧。

母亲点点头,学校这样安排就好了,那么大一个学校,一定不会哄人的,你说是不是。母亲跟所有农村妇女一样,对未知的事意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和恐惧。我笑着说这哪能呢?这可不是几个人开开玩笑而已,是很正式的规定,当时上大学时就有条文说明的。我有点后悔当时把那些资料丢掉了,不然现在拿出来,母亲一定能睡上个香香甜甜的觉,虽然她识的字不多,但对资料上那个红红的印章是放心的。

母亲低着头想了想,突然又说,虽然是这样说,我也听别人说过工作的好坏也有很大不同的。李大嫂镇上有个亲戚的儿子毕了业,镇里面有熟人,安排了好工作。她说要不是有熟人,到时安排个搞卫生的杂工也说是工作。说到这,母亲更显得忧虑重重,说要不咱们到镇上你表舅家走一趟,他在镇政府里面是有熟人的,我上次卖猪仔还积了点钱。说着,就去翻床铺,抖着手托出一个小布包。

我的心顿时抽痛起来,夺过布包说,妈你这是干什么呢?我是正正当当应该分配到那儿去的,镇上自会有安排,你别听别人胡说呢。我努力工作,做得好了自然就有进步。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也不要跟别人说起,倒好像我干了什么见不人的事。说着,我生了气,口气有些生硬。

母亲不敢再说什么,无言地重新坐下去,不时看一看父亲的遗像,他依然微笑着看着我母子。我心疼起母亲,她一辈子憨厚,坦率而轻信,从不会向人说什么好话,也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如今为了自己的儿子都糊涂了,刚把上学的重担放下,又在心头压上就业的大石。对我这朴素的老母亲,我该说什么让她放心呢?

虽然母亲看起来还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但不再提工作的事了,她也怕我着急。我则安心地画我的画。

半个月后,政府果然通知毕业生去报到。那天早上,母亲早早起了床,把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捧给我,又做了荷包蛋,笑眯眯地看着我吃。我笑了说,妈,我又不是刚上学的小毛头,用得着这样嘛?母亲呵呵笑了,这比刚上学还正经得多,从今你也是自己走路的人,我这心算是能安定一阵子了。工作要做好,还要好好跟别人相处,咱们年轻,能干的事就多干点,别计较太多。

我不停地点着头,一会儿说,你看前些日子是瞎操心了吧,我说过这事没问题的。母亲只是点头微笑,并不搭话。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我心里涌动着莫名的神圣感和热情,踩起自行车来虎虎生风的。小时候看起来那么遥不可及的小镇,我居然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看到镇政府的大门了,说是大门我觉得有点勉强,读了四年大学,在城市里看到的大门多不胜数,这样的门还不及我们男生宿舍的门高大,也比宿舍门显得破旧些。记得童年时跟父亲母亲到小镇赶集,每每走过这扇门时,总是充满了敬畏之感。母亲指着这扇在我看来像宫殿门的大门说,小聪,小镇上最了不起的人才能在这楼里工作,要能在这里面工作,可就有出息了。我就跑过去,扒着门上的铁条睁着大眼睛朝里面望着,想看清楚在里面工作的人是什么样儿的。母亲就急急地把我抱走,严肃地说这可不能玩儿的地方。那神色使我噤声不动了。现在这扇门怎么这样的寒碜?

寒碜归寒碜,它毕竟是属于小镇最高级的机构,能在这里面工作不是我小时候的骄傲吗?想到这,我挺了挺胸膛,决心要好好干出个样儿来,免得辱没了这座楼。

看样子,我来得早了点,铁门只开了一道小缝。我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推开那并不厚重的铁门,一面观察着里面的小楼,还静悄悄的。喂,干什么的?突然一声断喝吓得我一哆嗦,我推门的手本能地缩回来。抬头一看,是个头发灰白的老伯,正警惕地盯着我。看来是守门的,还挺威严尽职的。便笑着说老伯,我新毕业的,今天来报到。

毕业生?大学的?今天报到来了?他很内行地端详着我,语气放软了一些。

我点点头,他刚刚还绷得紧紧的脸一下绽开了亲切的笑容,说这样那快点进来,你就是积极,来得最早。大概是想到以后得为我开门了,态度才转得如此之快。不过,我没时间研究这个,只是心里疑惑着,现在都八点多了,这时候来上班还算早吗?我可是怕报到碰不到人,故意来得晚一些的。现在还没人,小楼虽小也不往哪儿去,总不能无目的地站在任何一间办公室门前傻笑吧。

守门的老伯亲热地凑过来,说报到在三楼中间最大的房间,镇长就在里面办公。我惊讶他察言观色的水平,感激地跟他说了声谢谢。他笑得更欢了,说要不到门房坐吧,反正上面还没有人来呢。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跟这个热情的门伯聊天,就摇摇头说今天要报到,改天吧。门伯说是,报到这一天是重要的,说完对着我向楼上指了指,以便我确切知道镇长的办公室。我在他的指点下放好了自行车后,已经知道他姓陈,这儿上班的人都喊他陈伯。

上了三楼,一下子就找到了陈伯所说的办公室,因为它在这一层楼其他略显破旧的房门中实在有些扎眼,从外观上就默默显示出其特殊之处。每间房都紧闭着,我在外面走来走去,脚跟在楼板上叭叭地响着,更显出楼层的安静。我就在这空洞的声音中想象着怎样报到,怎样介绍自己。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听到楼梯有脚步声,欣喜地闪在一边,等待着来人。我在顺着楼梯口看去,先是个尖小的头,然后是又黑又尖的脸,接着是瘦长的双手和双脚,看样子有四十左右。这个瘦高的人面无表情地从我面前走过,甚至没有偏一偏头。但我确信他是看到我了,因为他的脸一从楼梯口出现,我就带着笑迎上去,直看着他。但他对我视而不见,一闪而过,我不得不尴尬把刚刚张开的嘴巴合上,给他闪开一条道。

我见这瘦高个径自走过去之后,把镇长办公室隔壁的门打开,跺了跺脚上那双劣质的皮鞋后走了进去,便确定他在这上班挺长一段时间了。这样走着总不像样,我硬着头皮跟着瘦高个走进他的办公室,想了想,终于低低地喊了声同志。他只用眼角扫了我一眼,这一扫使得我浑身不是劲儿。但想到自己今天开始也是这里上班的,至少跟他算个同事吧,便挺了挺腰板,提高声音问道,同志,我是来报到的。他半低着头,嗡嗡地回答我,镇长还没来。说罢,埋头去翻他的文件,似乎把我完全忘了。我见他根本没有兴趣让我坐下来,只好知趣地退出来。

幸好,在我退出来走了两圈后,我又听到了楼梯上有脚步声。这脚步声比刚才瘦个子的脚步重了一些,但不像刚才那样干巴巴的,甚至能听出一点柔软来。果然,上来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一头想学年轻人的式样又学得怪模怪样的卷发,一个似乎发酵过的圆圆鼓鼓的脸。这是一张平庸却让人感觉容易接近的脸。果然,我正为刚才的教训考虑是不是上去询问一番,她已经径直向我走来,声音高高地问,小伙子,办事的吗?

有人向我搭话对这个时候的我特别重要,我满怀感激地笑着,说我是刚毕业的,今天来报到。

胖妇女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声音更高了,啊呀,是个大学毕业生,这么年轻。镇长还没来呢,你这里等很久了吗?先到我房里坐吧。说着,开了靠楼梯口的那扇门,招手让我进去。几句话就让我忽略了我对她怪模样的不舒服,高高兴兴地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胖妇女开了门,把各个窗户都打开,拿抹布擦了擦桌子,边擦边抱怨办公室里的人都懒得无可救药,使得她每天都得清理办公室。当她把桌子上的费纸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一转头对我说,把电壶里的水换出来,等一会我们泡茶。这个交代让我高兴,让我有点事做,不会感到自己的多余,更感到她已把我当成同事了。

忙乱了一阵之后,这个累得有点气喘的胖胖的妇女最终坐下来,并让我也坐下。我姓贾,就喊我贾大姐吧。对了,你叫什么呢?哪个学校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没等我开口,她就既作了介绍,又一连提了几个问题。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漏嘴喊她阿姨,一边把她的问题一个个回答了。

这个贾大姐真是爱说话的人,不一会儿,我不仅知道了她在本单位的宣传后勤部——也就是宣传部的后勤,还了解到她爱人在邮电部门,并且明白了她对单位里各个人物的看法。比如,我刚才碰到的那个瘦高个是政治科的钱科长,他一般有两张脸,对不同的人给的脸是不一样的。对我这样刚刚毕业,镇长又没事先特别交代过的毛头小伙子给的是冷中带着不屑的脸。在贾大姐滔滔不绝的讲述中,我只有点头和微笑的份,一点话也插不进去,也不知道该插什么话。

我好容易趁她停下来喝茶的时机问起镇长,问起报到的事。按情形看来,贾大姐的话一时半会怕是结束不了,我不好意思突然离去,又不想在报到第一天就因为聊天而迟到。我是想好好工作的,这是我毕业后就下定的决心,也是母亲千叮万嘱过的。

谁知贾大姐夸张地笑起来,说急什么急什么,钱科长是因为有一点材料要用才来得这样早,现在单位就我是积极分子了。镇长哪有这么早就来的,这段时间上级又没什么任务。你就放心在这儿喝茶吧,镇长上班时是要经过我这办公室门口的。再说,镇长来了,不用别人告诉你,你自会感觉到的。我很想问问为什么不用别人告诉也能感觉得到,我从来不认识什么镇长。但终于忍住了,怕又引出贾大姐什么话头来。

跟贾大姐闲聊的过程中,听到楼梯上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很多双脚,其中走进我和贾大姐坐的这个办公室的有一个五十来岁的板着脸孔的中等个儿的男子,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看起来很是精明的年轻人。贾大姐指着那个板着脸孔的男子介绍着,这是许主任,我站起来向他笑了笑,他抬起眼睛也向我点了点头,虽然脸孔还是绷着,但感觉不到刚刚钱科长那样的冷漠。贾大姐把年轻人拉过来对我说,这是机灵鬼胡杰。我又站了起来,却不知如何称呼他,想想直呼其名最妥当了,但感到怪别扭的。因为这年轻人以一种很老到的目光盯着我,带着研究的意味,脸上却向我灿烂地笑着,说好啊,单位里又补充新鲜血液了,一个前途光明的本科生。音调扬得很高,似乎在热情地吹捧着,但让人听着总有点不对劲。

我又喝下了几杯水,在贾大姐的指点下上了一次厕所,楼梯上还是没有任何贾大姐所说不不同寻常的脚步。贾大姐已经转了话题,跟胡杰指着一张什么文件纸热烈地低声讨论着。许主任还在低着头看报纸。我无事可做,便任思想飘飞,想想最近所作的画有何改进之处。

正在发呆,楼梯上响起慢吞吞但稳稳重重的脚步声,接着外面走廊上就有了一种异样的声响,究竟是什么声响,我一时有些迷糊。直到我看到凑着头的贾大姐和胡杰猛地分开身子,各个在桌子上拿了一份文件,顺手拈了一支笔做出埋头做事的样子,才知道那异样的声响是周围各个房间各人急忙找事情干所发出来的。我想起刚才贾大姐所说的镇长来了,不用别人说,自己能感觉得到的。忙把头向门口探去,毕竟我今天最重要的任务是报到,我急着想知道会安排什么工作,此时的我是充满了工作激情的,甚至觉得自己能扛起一座大山。

果然,从楼梯走上来的那个中年男人气度不凡,背着双手,很有分寸地腆起微微凸出的肚子,目光稍稍向上望着。他一走近我所在的办公室,贾大姐和胡杰立即笔直地站起来,响亮又热情地喊着,镇长来啦。许主任只是欠了欠身。我一听是镇长,为自己终于可以结束发呆而兴奋着,也跟着站起来,高兴地跟着喊镇长。镇长带着威严又不失亲切的神情向房里的人点了点头,又向另一个办公室走去。于是,我听到了更多的“镇长来啦”的响亮问候。那个钱科长的声音显得特别高昂。

我在贾大姐的示意下又等了十多分钟的样子,直到她向我点点头,我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档案,向那个不同寻常的镇长办公室走去。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镇长办公室内的布置与其他办公室的对比之强烈还是让我吃了一惊。这办公室在大城市里也许只算一般的,但在这稍显破旧的小楼,甚至在这小镇中都像是一颗耀眼的珍珠。镇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我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如此迅速就泡好了茶,而电壶却正显示着“煮水”,但无心研究。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凑上前去,把档案袋递给他,说镇长我是来报到的谢聪,今年毕业的,请您安排工作。

镇长对我的到来不知是毫不在意,还是早已有底,只静静看了我一会,含义模糊地点点头,说你到楼梯口那办公室,让贾娜帮你安排,以后你就在许主任手下工作,有什么事向他请教。看来刚才那一段毫无目的我聊天还是有点用的,起码现在我不必再先镇长打听谁叫贾娜。

等我再次走进宣传部的办公室,把档案袋递给贾大姐的时候,她跳起来说这下好了,我们又多了一个伴,真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的。胡杰大概没想到我会跟他同一个办公室,愣了一会儿,说很是了不得啊,刚刚进来就到宣传科,我可是打过两年杂工来的,看来有本事啊。一旁的贾大姐此时早已打开了我的档案袋,抖着我的资料说啊呀呀,他是重点大学毕业出来的本科生,还有这么多奖励,我虽然不懂得,但分到这儿来打下手算是差的了。像他这样资历的我们镇上有几个?有的那几个谁不是毕业了就坐上了好位置,看来你不是很有本事啊。胡杰看了看我的资料不说话了,看他的脸色不知是默认了贾大姐的看法,还是对我的资料不满。

这桌子以后就是你的办公桌。我正不知贾大姐和胡杰所说的“本事”为何物,一直静默一边的许主任突然说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对了,这就是我以后的上司。

贾大姐拿着我的档案到二楼去存档,胡杰像被谁得罪似的半躺在靠椅上不说话。许主任倒放下了报纸,指点着桌子让我收拾一下,并交给我一把钥匙说是办公室的。不知为什么,他这一指一送,顿时让人感到无端地亲切。我像对着一个长辈似的向他笑了笑,开始收拾桌子。边收拾着边摸摸衣袋里的钥匙,心里感慨着,我终于正式工作了,担起一份责任,从此在社会上我是真正的参与者,人生的路开始了,母亲该放心了吧。

桌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连办公室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听见贾大姐在隔壁跟谁聊天了,顿时觉得有点空。对了,办公桌有了,工作呢?我这时才真正明白过来,我连自己该干什么工作都不清楚呢。

我询问了一下许主任,他说没事,现在暂时没什么事,你可以自便,有事了再交代。说着又埋下头去看他的报纸了,仿佛看报纸就是他的工作。再看看胡杰,依然是那个姿势,但我发现他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我。

好容易熬到贾大姐回来。她虽然哆嗦了一点,至少有她在,办公室里还不会那样沉静得令人难受。我听她发了几通牢骚后,我又觉得工作不应该这样子,再一次小心地请求许主任先把工作的要求、范围告诉我,让我至少作些准备。许主任只望着我轻轻摇摇头,示意我别急。那边贾大姐已高声笑开了,哈哈哈,年轻人就是这样,急着想大干一场吧。这里的工作不用准备,现在坐在这儿就是工作了。我更加疑惑,但也不好意思再问,反正是报到第一天,明天总会知道了吧。这样想着,我只好学着他们拿起随处可见的报纸。

中午跟同事们在食堂吃了饭,当然镇长是不在食堂吃饭的,因此没听到早上那毕恭毕敬的问候之声,各处显得挺亲热挺轻松的。午间,同事们分成好几拨,几个早早寻了床铺休息,像许主任那样比较沉静的就看报纸,像胡杰那样活泼的就高声叫喊着打牌,女同事们大多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有关衣饰家居的问题。我一时像只无头的苍蝇,茫然地转了几圈后,实在不想打牌,也因早上未曾真正工作不想休息,便跑回办公室,慢吞吞沏着茶,实际上脑子里又转着一幅画的腹稿。直到这时,我才感到真正的自由,奇怪得很,其实早上到现在从没有人限制我干什么的,也没人规定我完成些什么,可我一直迷迷糊糊的。

下午,过得跟上午大同小异,看看报纸,喝茶聊天,毫无目的地翻翻资料。只是无意中又听贾大姐说了不少单位里的趣事和小道消息,多听了胡杰几句酸溜溜的抱怨。三点多的时候,胡杰接了一个电话后,脸上顿时泛出光彩,整个人像充了电似的由软塌塌变得弹性十足。许主任对此毫无动静,我也想不出跟我有什么关系,便也保持沉默。贾大姐忍不住,急切地打听着,怎么了,怎么了,你小子别卖关子。

胡杰的口哨声戛然而止,仿佛就等着这一问,兴冲冲地说,也没什么,前两天不知什么人竟送了镇长两头小猪仔,哈哈哈,挺好笑的。不过,副镇长有点子,觉得这猪仔还是有点用处的,做那道烤乳猪的名菜正好,就把这活揽了下来,这两天县上的领导也刚来,正赶上尝尝鲜。我嘛,这回是去当厨师了,哎,谁让我在深圳表兄的大酒店里学过做这道名菜呢。他得意地叹着气向我们摆摆手,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今晚这担子挺重的啊。领导们先到荣华酒店——本地最好的酒店了——休息。说完,接上刚刚断下去的口哨,潇洒地去了。

贾大姐望着他的背影愤愤地说,就他们会享受,我们是被人忘掉的。也好,今天又能早点下班了,反正都吃烤乳猪去了。真是好笑,这年头竟还有人送乳猪的,一定又是哪个乡巴佬。

我也觉得送猪仔确实有点怪,但还不是被收了。回头看看许主任,他就像不问世事的高人,一如沉静地看着报纸,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单位里工作的人。

果然,胡杰去了不久,贾大姐就说家里几天没打扫,得回去搞搞卫生,先走了。许主任也折起了报纸,把杯里的茶喝了,站起来。看到还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地我,说你也可以先回去了,没什么事,大家都走了,回去干点自己的事情吧。语调平平的,但听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我关了办公室门走出来的时候,才发觉整层楼真的很静,像早上我刚来那样子。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时,陈伯朝我笑着点点头,今天正赶上可以早下班。我也跟着机械地点点头。突然感到一片茫然,一种莫名的沮丧涌了上来,跟早上兴冲冲充满期待地来完全相反。今天我上班了,工作了,但我到底干了什么?工作是什么?连方向也没有,谈什么把它干好?这样一直迷糊到村口,才似是而非地安慰自己,大概是第一天上班的原因吧,也不必太急。

母亲早已准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等我回来。我一闻到那熟悉的菜香,整个人才从一天的迷糊状态缓过劲来,感到踏实了些。母亲像欢迎远客一样满面笑脸地看着我推车进门,看着我洗手,看着我端起她盛好的饭,笑眯眯地看着我吃,帮我夹菜。我忽然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在母亲的生命中,我是她幸福的全部内容,生存意义的诠释。心里隐隐地愧疚起来,想想这一整天我在单位里都干了些什么呢,还不如母亲在家里干家务来得有意义。

怎么样,工作还不错吧?母亲见我吃下一碗饭后,满怀期待地问道。我不敢把这天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在她眼里能入了那楼里的工作都是神圣无比,都是大事,我不忍破坏她美好的印象。只能借口里吃着饭掩饰着,含含糊糊地点着头,说还不错,分到了宣传科,跟我的美术专业算是对口,算是坐办公室的,不用打杂。

母亲又说,那镇长对你还好吧?开始工作尽量做好一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家里不用你操心的,你只把工作做好,其他的我操持。母亲这样一说,我心里更惭愧了,母亲在家劳累着,我看了一天报,喝了一天茶。我随口说,没事的,工作不多,轻得很。今天是例外,不是我偷懒,镇长和领导们吃烤乳猪去了。

烤乳猪?母亲惊奇地反问一问。也怪不得,母亲一生哪听说过这样的名菜,就耐心解释道,这可是大菜名菜,就是把还没长成的小乳猪整个烤了,端上桌面任你选择喜欢的部分。听说这样的猪肉外脆内松,香嫩无比,不是一般人所享受得起的……

我还在滔滔不绝,忽然发现母亲的神情不对,傻傻地发着呆,筷子上的菜都掉在桌面上了还不知道。我敲敲桌沿问,妈你怎么啦?母亲猛地甩甩头说没事没事,你吃你的。说完埋头只顾扒饭。我也不去深究,反正我的工作有着落,母亲至少是放心且高兴的。

晚饭后,我见母亲没有像平日那样,利落地收拾起碗筷,而是向侧屋去了,侧屋是当猪圈用的。我有点奇怪,因为母亲从来都是早早喂了猪,才轮到人吃饭的,难道今晚例外?如果到现在才喂猪,猪圈不可能显得这样平静。或者是猪圈里还有其他事未做完,我得去帮帮忙。

走进侧屋,见母亲正站在那个圈着小猪仔的圆栏外,静静地发着呆,并没干什么事。我正想喊,只听见母亲自言自语,造孽呀,这样的小猪仔,就活活烤了……我听得莫名其妙,说妈你说什么造孽的,跑到这儿跟猪说话。母亲见是我,神色有些慌乱,侧了身子半挡住猪圈说没事,我来看看猪仔都安稳了没。

母亲的异样让我更加疑惑,走上前去看那圈猪仔,心想不会出什么事吧。虽然养猪并不是我的兴趣,但从我一直就靠这些圆滚滚的小东西上学、生活,对它们多少也有点感情,平日也帮着母亲照料它们。这时一望,感到数目好像不对了,暗暗一数,果然不对。我抬起头,用眼光询问母亲,突然想起她刚才反复念叨着的,这样的小猪仔,就活活烤了……脑里嗡嗡地响,抓住了母亲的手臂,妈,你,你拿猪仔送人了!

母亲知道瞒不过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后,才傻傻地低声说,我买不起别的东西,要不送这心又不安定。想来想去,就这猪仔我想着也许还值点钱,让你表舅抱了送去,要养要卖随人家。哪想到就拿去烤了,你看,这猪仔还小哪……说着,她就有些哽咽了。母亲养猪不是一年两年了,对猪已经有感情了。

我一时哑口无言,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吐出来,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面对我善良又糊涂的母亲,我该说什么好呢。母亲见我神色有异,忙又说,哎,送了人就由别人安排了。幸好你工作有着落了,这比什么都强。这样说了,她仿佛得到了很大的安慰,长长地吁了口气,看了看猪圈里的猪仔,脸上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柔情。

今天对我来说还神圣无比的工作顿时变成了一种尴尬,我对工作的热情无形中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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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远方是遥远

你的远方是遥远

《你的远方是遥远》这本书,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人物刻画生动形象,谢聪紫玫塑造的很喜欢,没有大虐,小虐使故事情节更丰满,值得看,强烈推荐!

作者:王哲珠类别: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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