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栗说话声音不大，但句句都是绵里藏针。
董楠被她看的心虚，这种不咸不淡、却威慑力十足的眼神，秦骁也有过。
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越来越像对方？所谓夫妻相大概就是这样吧。
董楠久经职场，知道什么时候该看什么眼色。起初以为这少奶奶在秦家不受宠，然而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并非如此。
她做了个深呼吸，赔笑道：“这当然是不符合规定的！其实换做任何一个公司集团，等级分明都是最基本的规矩，哪有下属命令上级的道理？那不是乱套了！”
“嗯。”唐栗白皙的手指敲打桌面，“还有什么？”
董楠转转眼珠，“还有……像影印资料、送文件这类事务，都是由最基层的实习生来做。”
“那副总的职责呢？”
“副总……身为总裁的副手，主要分管公司部分项目、人事和财务，各种人事和财务文件都必须有副总签字才能生效。”
“如果不做自己分内的事，该受什么处罚？”
“那就是玩忽职守。”董楠看了看她，“轻则记处分，重则要解除劳务合同的。”
唐栗微笑，目光转向姚晓彤和程美。
“董经理，这两个人以下属的身份命令我做实习生的工作，而且放着分内的事情不做，专门找我的麻烦。你觉得按照公司人事制度，该给她们什么处罚？”
姚晓彤早就慌了，也知道这时候再搬出来沈玉容也没用，急的脸色通红，就拿程美撒气。
“你怎么回事？进公司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瞪不起你那死活眼？还敢命令唐副总做事，你脑子里有泡吗！”
程美被骂的眼眶微红，直喘粗气。
经过上次那档子事，董楠心知肚明秦骁是不会放过她跟姚晓彤的，但姚晓彤的罪过比她更大。
如果这时候把姚晓彤扳倒，说不定可以将功抵过保住自己饭碗。
董楠咬咬唇，声音洪亮，“姚助理和程助理这种行为，扰乱公司秩序，无视公司章程制度，而且占着位子不做事，白白浪费公司资源，实在太恶劣了！依据规定，应该解除他们的劳务合同！”
“你……”
姚晓彤和程美一块儿瞪着她。
姚晓彤反应过来董楠是拿她邀功，想踩着她肩膀往上爬，索性跟她翻了脸。“董经理，你这可不对啊！难为唐副总的事，难道你没有份？”
董楠反咬她，“我有什么份？还不都是你拿执行董事来压我！你以为有沈董撑腰就万事大吉了？呵，姚助理，你再张狂也就是个助理，你还能大过副总？”
“董楠！”姚晓彤气急败坏，“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是你卑鄙无耻！”董楠看了看唐栗，“唐副总手上的伤，还是你给烫的！”
“我……我那是不小心！”姚晓彤狡辩，“我那是手滑了，把茶杯打翻了……”
“呵，谁信呢？那么烫的水，你说是失手？我们HR整个部门的人都能作证，你就是故意的！”
姚晓彤尖叫一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就给董楠一耳光。董楠不甘示弱，狠狠撕扯她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从办公室一头打到另一头。
唐栗冷冷看着她们，她也没想到这出戏会演变成全武行。
她重重咳嗽一声，嚯的站起来警告她们：“再不住手，我就让保安请她出去！”
姚晓彤和董楠这才停手，又朝对方啐了几下。两人脸上都有抓痕，妆容衣服乱七八糟，样子十分狼狈。
这种狗咬狗的戏码，看的还挺畅快。
“姚助理，”唐栗声线清冷，“你自己做过多少欺上瞒下的事，你心里清楚。我的事只不过是导火索，你有今天，都是以前一桩桩一件件堆积起来的结果，咎由自取而已。”
姚晓彤张大嘴巴盯着她，嘴唇微微颤抖。
“就按董经理说的办吧。”唐栗背过身，“下午带她们两个走解除合同的程序，以后秦氏旗下任何一家公司，都不能聘用她们！”
董楠像得到大赦一样赶紧点头答应。
姚晓彤气的浑身哆嗦，脸色煞白的怒视着唐栗。
程美两只手不停的搓衣角，胳膊肘碰了碰姚晓彤，眼睛瞥向桌上那杯水。
姚晓彤失去理智，反正工作已经丢了，索性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她猛的拿起桌上水杯朝唐栗砸过去，董楠惊叫：“唐副总小心！”
唐栗回过头，下意识的用手一挡，水杯挡了出去，反而砸到姚晓彤，杯子里的水尽数泼在她自己身上。
不是热水，但也把她从头到脚浇的像只落汤鸡。
短暂的惊愕之后唐栗平静下来，这时保安赶到，把姚晓彤和程美拖了出去。
董楠替唐栗愤愤不平，“这两个人，早就该处置了！唐副总您没事吧？要不要我……”
“事情都处理完了，你还留在这干什么？”唐栗静静看她。
董楠一怔，说不上话来。
唐栗轻笑，“如果没什么事做，也去打理一下草坪吧。”
“这……”
“现在就去！”
唐栗的气势让人不敢反驳。
董楠心虚，灰溜溜的一路小跑出了办公室，立即带上工具就往大楼后面那片草坪奔过去。
唐栗站在屋子中间，心还是跳个不停。这一仗有点艰难，她从来没面对过这些，过了许久依然神经紧张。
但好在，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唐栗笑了笑，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和成就感在心中澎湃。
秦骁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切，目光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厉唯低声笑道，“看来太太的适应能力很强，你不必为她担心了。”
“嗯。”他抿抿嘴唇。
“姚晓彤和程美都解决了，还要留着董楠吗？”
秦骁顿了顿，问道，“那个和你一起送唐栗去医院的……她叫什么名字？”
厉唯想了一下，“你说的是市场部的许优？”
“她现在什么职位？”
“入职两年的普通职员。她能力是有，但市场部一直是沈董把持，她没什么升职机会。”
秦骁思索片刻，“董楠那种人是老油条，见风使舵，阿谀逢迎。她过于圆滑世故，这样的人会坏事。”
“先生，你说怎么办？”
“把许优调去HR，顶替董楠。”秦骁一字一顿，“另外，唐栗应该培养一个心腹。”
厉唯轻笑，“我明白了，马上就去办。”
……
第二天唐副总的办公室焕然一新。
办公桌大了一倍，上面摆放着最高配置的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椅子后面是崭新的文件柜，房间里多了一排乳白色真皮沙发，跟整个房间的黑白色调相得益彰。
办公室虽然不大，但总算有点规格和样子了。
许优正张罗着人在房间一角安装一个简易吧台。
唐栗走进去，许优一见她就笑的阳光灿烂。“唐副总早！”
“这是在干什么？”
许优站军姿立正一样站在唐栗面前向她报告：“安一个简单的小吧台，这样以后唐副总就可以在房间里喝茶冲咖啡了！”
“唐副总，请看这里！”许优拉过她。
这个房间靠窗，正好坐北朝南，每天阳光充足。窗前有个欧式铁艺的白色花架，上面的鸢尾、向日葵、风信子、矢车菊，都生机勃勃向着太阳。
“您还满意吧？”许优看着她，“知道您喜欢花草，我特意让人弄了这个花架。这些花都很好打理，又具有观赏性，摆在办公室里最合适不过！”
唐栗有些意外，也十分感激。
从嫁进秦家到进了公司，一路走来很少有人真正对她好。
她是那种遇强则强的人，面对沈玉容的刁难，秦骁的冷漠，甚至宋雨欣的挑衅，她都能忍着不哭。
可一旦真正有人关心，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她看着许优，轻轻笑道：“谢谢你。”
许优惶恐，“唐副总您这说哪的话？要是没有你，我哪能升到HR总经理呢？这都是HR应该为您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