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晴迷迷糊糊地回头，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眼前的光景慢慢散开，是洛子祺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开不了口。
“张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私人恩怨可以私下解决，请不要影响其他客人的用餐权利。另外，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发生这种事情，好女孩应该是选择回家质问自己的男朋友，而不是为难另一个女人。”洛子祺像个老干部，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张若清脸上。
张若清脸上挂不住，被洛子祺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被人看了笑话。
“抱歉。”她清了清嗓子，“我是被气过了头。”
洛子祺没说什么，只吝啬地微微颌首示意，而后底下头对顾晚晴说：“我送你出去。”
张若清见状有些不甘心：“洛少，你这么维护这个女人，不会也跟那些瞎了眼的男人一样，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吧？”
洛子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回应：“顾小姐身体不适，这是我家的店，她既然是我的客人，我有义务保证每位客人的安全。”
说完就扶着顾晚晴出了门。
曾湘晴连忙提起她的包跟上去。
顾晚晴全程活在梦里，直到走出餐厅，曾湘晴把包塞进她手里，轻声问：“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顾晚晴如梦初醒，冲她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曾湘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洛子祺，“那洛少，我先回去啦？”
“嗯。”洛子祺点头，“慢走。”
曾湘晴受宠若惊，正想多说几句，见洛子祺全部注意力都在顾晚晴身上，表情复杂地一笑，转身离开。
天空越来越阴沉，远处的阴云层层叠叠地压过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送你回去。”洛子祺松开顾晚晴，表情漠然。
顾晚晴抬头看向洛子祺，受惊般后退一步，“我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脸色很难看。”洛子祺不带情绪地说。
“是吗？”顾晚晴自嘲般笑笑，“任谁被欺负到这份上，脸色都不会好看。”
洛子祺低低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顾晚晴没话找话：“我才知道那家店是你开的。”
洛子祺：“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
这人还真是会聊天，瞬间聊死。
顾晚晴看向他：“刚刚张若清说的话，你信么？”
“很重要？”洛子祺说，“你在乎过我的想法吗？”
“……”
又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气氛有点沉闷，顾晚晴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上残余的液体。
洛子祺就站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
“我先走了。”顾晚晴垂下眼睛，她现在说什么都尴尬，还不如赶紧走。
洛子祺也没挽留，直接转身走了。
顾晚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好半天，嘴角慢慢耷拉下来。
一大颗雨水从天而降，砸在她脸上，空气中沉闷而潮湿的气流慢慢散开。
顾晚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里走。
雨越下越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打伞，行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顾晚晴走着走着索性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痛哭。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在忍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只有在一群陌生人中间，才能够哭出来。
顾晚晴哭得正起劲，一把伞横空出现在她头顶。
“原来你也会哭？”
顾晚晴抬起头，眨着雾蒙蒙的眼睛看向来人，顿时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十说：“来接你回家。”
不得不说这一场景有点苏，顾晚晴觉得自己几乎被他感动了。
正当她打算对容十的渣男印象稍加改观时，他又秒打脸：“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羞愤得想要自杀。”
“……”
容十见她不回应，又贱兮兮地去撩拨：“生气了？”
“没有，正在羞愧中。”顾晚晴被他这么一搅合，心里的悲伤情绪顿时被哭笑不得替代，“不过暂时还不想死，让你失望了。”
容十笑了笑，伸出手将她扶起来。
顾晚晴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又将话题转回到最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想知道自然会知道。”容十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顾晚晴沉默一阵，又问他：“那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嗯。”
容十平静的态度让顾晚晴几乎错觉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而实际上，估计明天整个B市都会开始流传关于她的绯闻。
“我终于也要成为公众人物了。”顾晚晴自嘲道，“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容十替她打开车门，又从座椅上拿起一条毛巾丢在她头上。
就在顾晚晴擦着头发的时候，隔着毛巾听见他闷闷的声音：“我让你搞定张若清，你也不必用这么偏激的方式。”
顾晚晴听了这话，本来正担心自己身上的雨水弄脏了他昂贵的座椅，现在干脆将所有的水都甩在了他身上。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这是在帮你，你居然还嘲讽我？”顾晚晴愤愤道。
容十一脸惊讶：“你难道没发现我是在安慰你？”
顾晚晴：“……”
“我还真没发现。”
两人互怼一路，顾晚晴几乎忘记在餐厅里发生的事情。
等回到公寓，洗过澡换过衣服，顾晚晴才慢慢从那种自欺欺人的情绪中抽离，疲惫渐渐涌上心头。
从浴室出来，看到容十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没好气：“你怎么还没回去？”
“别乱迁怒人。”容十抬了抬眼皮，说：“我不过怕你第二天被发现死于想不开。”
“有劳。”顾晚晴嘴角一抽。
她走到阳台上，慢慢用浴巾擦头发，对着夜色发愁。
容十的声音从客厅幽幽地传过来：“你在伤心什么？”
顾晚晴转过身，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发生那种事情，还不允许我伤心一下？”
“你是因为张若清伤心，还是别人？”
容十也看过来，黝黑的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具有穿透力，顾晚晴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瞬间无所遁形。
顾晚晴移开目光，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冷淡道：“跟你有关系吗？”
屏幕上正在播送娱乐新闻，著名女星被人拍到与人共同进出酒店，期间不乏亲密互动，男方是某著名企业富家公子。
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顾晚晴还是瞬间认出来，是洛子祺。
容十：“因为他？”
顾晚晴猛地转头，眼神犀利：“你什么意思？”
“前任？”容十猜测着，“还是初恋？”
“关你什么事？”顾晚晴不耐地皱着眉，“协议上难道没有注明甲乙双方不能插手对方的私生活吗？”
容十哼笑道：“没有。倒是有一条，协议期间，不能与其他男人产生超友谊外的关系。”
“还真是霸王条款。”顾晚晴说，“再说容总想多了，我跟洛少连朋友都不是，哪里来的超友谊外的关系？”
容十又露出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谁知道呢？”
“总之你现在侵犯到我的隐私了。”顾晚晴忍耐着，“我不在乎跟多少女人发生关系，也会尽量履行协议上的条款，但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
容十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牵动嘴角：“你还真是大方。”
“互惠互利罢了。”顾晚晴说。
“行，互惠互利。”容十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然后丢下遥控器，转身往外走，“走了。”
顾晚晴盯着他离开的侧影，心里越发烦躁，顺手抄起沙发上的枕头扔了过去，却只砸在正好关闭的门上。
说不清哪里不对，但心里就是烦得不行。
顾晚晴把浴巾一丢，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数了半晚上的羊，她感觉自己把自己前半生的经历都回顾了一遍，才在天色破晓前睡着。
第二天果不其然起晚了。
顾晚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中午11:30。
她也不着急，给人事部发了条信息请假，这才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敷了个面膜，消肿，化妆，换衣服。
不管自己即将要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她都必须以最好的姿态来迎接今天的太阳。
赶在下午上班前到了公司，顾晚晴刻意留意了一番办公室里的氛围。
似乎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看来昨天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公司里？
“顾姐，你病啦？”秘书照常给她送上一杯热水。
“没有，昨晚睡得太晚。”顾晚晴笑着接过。
秘书笑着说：“那就好，多喝热水。”
“……”
“对了，今天公司里没什么八卦消息吧？”顾晚晴问。
“没有啊！”秘书说，“顾姐怎么也开始关心起八卦了？”
“随便问问。”顾晚晴松了一口气，却又在心里诧异，按照那群狗仔的八卦嗅觉，昨天在餐厅的事情不可能还没传开啊！
另一边，张若清正发着脾气。
“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不是早就让你传播出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