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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平安”的消息,后脚就收到了传呼机发来的“线材厂破产了”的消息。
诞生的那个男孩是我。
我不知父亲抱着我哭泣时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那个时候他二十六岁。
当时谁也不知道,“破产”这个新鲜词语会伴随着这个巷子里很多人的一生。那时他们嘴里最常说的还是一句话——进了线材厂,就是抱上了铁饭碗。
线材厂破产的余波还未影响到这个巷子里的很多人时,我的爷爷给我取名叫做张宙。
张宙这个名字早四年就定好了,当我爷爷给我堂哥起名为张宇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不管四年后出生的我是男是女。这总让我觉得我是我名字的附属品,而并非相反。
在我三个月大之前,我父亲依旧去线材厂上班。
榆次线材厂成立于1954年,到1994年整整四十年,我父亲仅仅为这个厂子贡献了十分之一的时间——四年。
“破产”是什么意思,我父亲当时并不明白。他就此询问了我的大爷,也就是我堂哥张宇的父亲,这个家族里学历最高(高中辍学)的人。
大爷就这个问题解释了许久,我父亲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根本不懂什么资产什么债务之类的话。
这不怨我父亲,他是个小学辍学的人。
我爷爷育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大爷张大宝,一个是我父亲张二宝,全家人的收入仅靠我爷爷种地维持。换句话说,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同时读书。
那天刮着大风,爷爷用两根手指拈着烟袋锅子,靠坐在窑洞口的门槛上,看着大宝和二宝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惹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激起的黄土蒙上了他的眼,嗜烟如命的他久久没有点燃烟丝,只是不时将烟丝凑到鼻子下嗅着。
良久,他忽然站起身来,喊道:“大宝二宝都过来哇。”
父亲和大爷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他们做了什么,立在墙壁旁的玉米秆倒了一地,被踩成了一截一截的,鸡和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给猪准备的饲料洒满了整个院子——他们又闯祸了。
父亲和大爷恭敬地站在爷爷面前,头也不敢抬。
爷爷没有说话,他轻轻将宝贝般的烟袋锅子放在窗沿上,随手抄起了立在墙边的笤帚疙瘩,朝着两人的身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