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把车钥匙给了泊车小弟，径自往里面走。
袁婷婷下了车便紧跟在穆非身后，覃雅只能把书包重新背上跟在她后面。他们进的是一家西餐厅——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灯光不亮也不暗，恰到好处，服务人员脸上都挂着微笑，见到他们进去，微微鞠躬，做着往里面请的手势。一个西装革履的侍者领着他们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前后都用水晶流苏隔着，显然是个静谧的角落。
“哥哥！”袁婷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在袁佐怀里蹭来蹭去。
覃雅有些惊讶，袁婷婷平时看起来很强势，她从未见过她这么小女儿的一面。心里不免有些感伤，她从来没有撒过娇的。就是在菲儿姐姐和泽西哥哥面前，她也还是那个沉着、冷静的覃雅。
“你们呀！”袁佐拉着妹妹坐下，抱怨道，“让我好等！”
袁婷婷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笑着挽住了袁佐的胳膊。宣示主权这件事得一步一步来，首先必须让她知道，袁佐，永远都只是她袁婷婷一个人的哥哥，永远都会站在她这边。
“对不起。”覃雅自进这个餐厅开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听到袁佐抱怨后，绞着手指有点局促不安，“迟到这事怪我，我忘记今天是我值日了，是……”还未说完，手上一阵温热，垂眸一看，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是穆非的手。
“坐下，有我在，他还敢怪你不成？”穆非一挑眉，拉她在他旁边坐下，一手搭在沙发后背上，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袁佐大笑：“见过护短的，没见过你这样理直气壮的！”顿了顿，脸色微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心地望向一脸沉郁的妹妹。
穆非但笑不语，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往日没有的柔和。
服务员很快就把开胃菜上了上来，鹅肝酱、焗蜗牛，小巧又精致，引人胃口大开。“这是袁先生和袁小姐的橙汁和橘子水，请问穆先生，额，还有这位小姐需要什么喝的吗？”
“我不知道小雅你喜欢喝什么，阿非呢，口味又太挑剔，所以就说等你们来了自己点了。”
“热可可还有热牛奶。”
袁佐一口橙汁差点没喷出来，“你不是不在外面点热可可吗？我还以为你怕别人笑话你呢。”还没说完就见袁婷婷在一边掩着嘴笑，显然也被穆非和热可可这一诡异搭配给逗乐了。
“她又不是没见过。”穆非挑眉，神色自然地示意服务员就这么记着。
袁婷婷把手捏得生疼。他没有指名道姓，她也知道那个“她”是指谁。他们朝夕相处，“她”自然知道他一些隐秘的事。可是，穆非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在乎“她”的看法吗？
“小雅你知道？”
覃雅点头。
袁佐差点没笑岔气，“你也觉得好笑吧？一个大男人，端着杯甜腻腻的可可？”
覃雅摇头，“不会啊。”
袁佐又道：“阿非，你也太独断了些，问都不问小雅的意见就擅自做主。”
穆非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可可和牛奶。
“小雅你喜欢喝牛奶吗？特别还是纯牛奶，不酸不甜的，味道怪怪的。”袁佐一脸嫌恶地问。
覃雅摇头。她确实喝不惯牛奶。
袁佐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好像在说，你看吧，你就是个独裁者！
穆非啜了口可可，微微倾身靠近了覃雅一些，沉声问道：“不喜欢？”
覃雅还是摇头。
穆非将身体放松，将全身重量都靠在沙发后背上，将覃雅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最后逮着她眼睛道：“太矮了，好在你还在长身体。”
覃雅面色一红，点头。
哐当一声，袁佐把刀叉往桌上一扔，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引得袁婷婷和覃雅都抬头看着他。袁佐只是皱着眉头望着穆非，说的话却带着笑意：“阿非，我后悔了。”
“什么？”穆非并未抬头，兀自动作优雅地切起着牛排。
“后悔把小雅放你那了。”
继续挥动着刀叉，过了一两分钟，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大小几乎等同的块状牛肉。穆非这才抬头看着袁佐，缓缓道：“你是说要把她带回你那去？”
袁佐原只是想开个玩笑，看穆非脸色却觉得似乎他已经有了几分认真，不禁吞了吞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
袁婷婷倒是反应快：“好啊，哥哥，如果小雅住你那我就可以经常找她去玩了。我们又同班，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袁佐被穆非看着心里直发毛，硬着头皮继续道：“你这个人闷声闷气的，把小雅带得更话少了。”
“是吗？”
覃雅猛摇头，情急之下只好拿起刀叉想装作很忙的样子。可是，虽然她刚才特意观察了一番，现在刀叉握在手里，她还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咦，小雅你不知道用刀叉？”袁婷婷状似惊讶问道。
“额……”覃雅正要点头，旁边一只手递过来一个盘子，自己跟前的盘子却被另一只手拖了过去。
“她不需要知道。”
看着覃雅面前那盘被切得整整齐齐的牛排，袁婷婷整个人都在颤抖，只好用力掐着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嗓子佯装娇嗔道：“哥，你看看穆哥哥，那才是当哥哥的样子。”
“好了，好了，公主殿下，我也给你切好。”
回去的路上，穆非仍是沉默的开着车。覃雅坐在副驾上，难得地满腔心事。刚才的穆非给她太多信息，一时之间有些错乱。袁佐提出把她接回去的时候，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突然出现又注定会离开的人吧。但是，他竟屈尊为她服务，她以为他不会发现她的尴尬，原来他早已看出她那点小心思，或者，他们进到餐厅时，他就看出了她的慌张。他似乎并不是这样一个会关注和在意他人想法的人吧？
“在想什么？”穆非突然看了过来。
“没什么……““在考虑阿佐的提议？”
“哈？”
穆非突然又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道：“阿佐从小性子就好，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很开心，也……很招女孩子喜欢。或许，你跟着他，确实比较好。”
“你……是希望我回他那住？”不知为何，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愈想掩饰，眼泪就愈是流个不停。又是那种被遗弃的感觉，可是，自己好像变得脆弱了。
穆非听到动静后怔了一下，车速放慢了停在路边。又一阵沉默过后，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好像他在欺负一个孩子一样！习惯性抬高了去摸她发顶的手也被她推开了。倒还是个有脾气的，穆非心里苦笑。“我以为你更喜欢阿佐，更喜欢他的性子，所以才这样问的。”
覃雅红着眼睛看着他：“我更喜欢你……还有你的性子。”
穆非愣了愣，笑了：“这话也该让阿佐听听，省得他总自恋。”
覃雅也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又觉得自己一会哭一会笑的，甚是丢人，又红着脸不出声了。
“李轩扬为什么送你礼物？”
“哈？哦，生日礼物啊。MP3还给他了。他说巧克力是他自己做的，不贵，我就收下了。”
“没有别的了？”
“……他说……让我做他女朋友……”见穆非眉头动了一下，马上又道，“我跟他说了，穆哥哥不准早恋。”
“李家的孩子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他说他会来征求你的同意。”
穆非听罢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应她还是别的，重新启动了车子汇入车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