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追求家宅宁静，那么是谁千里传书，让父亲抛下事务匆匆赶回，又是谁在父亲前脚踏进门，后脚就撺掇父亲进婉宜院？”
付正清愣了一下，仍站在夏姨娘那边替她狡辩：“你姨娘是关心则切……”
“关心则切？诬告我也就罢了，深夜把老太君都惊醒了，最后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父亲必定查出我是无辜的，要不然也不会缴了姨娘的对牌，对吗？”
“婉儿......”
女儿说的没错，付正清欲言又止。
“好，这些都算了，我只是帮老太君做点事，不知哪里惹二妹妹不高兴了，她说一句话，父亲就巴巴去找老太君，不许我插手找宅子的事。盈盈是您的女儿，我也是，为何只偏心她一人？要知道，即便我中了毒，也没想过给父亲写信，耽误父亲的行程......呜呜呜……”
付清婉装着越说越气，手里握着雪白的帕子，微微侧过身去，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浓密的睫毛不停眨动，看似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和委屈。
付正清沉默了，也有一些惊讶，这十多年来，女儿但凡看到他，总是高傲而倔强地走开，冷漠高傲，从未像今天这般向他倾诉。
倔强的女儿突然哭了起来，他的心里顿时起了异样的感受，些许奇怪，些许不忍，还有些许不想承认的心疼。
他迟疑地伸出手来，想去摸摸女儿的头，可是半路又顿住，落在女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别哭了……为父知道委屈你了，已经一一处罚造谣的人，告知阖府上下，洗清你的冤屈。”
肩膀的大掌像熊掌一样，落下来却是轻轻的，像是落在一朵花儿上。
付清婉佯装悲伤，可心中却是一喜，这一招，她赌对了。
她的父亲是个将军粗汉，平生却见不得女人哭，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要不然，夏姨娘母女一哭，怎么就牢牢困住父亲这么多年呢？
她也会哭，哭是女人特有的利器，看，父亲已经开始心疼她了。
“这就是父亲给我的交代吗？哼，还不够！”付清婉声音软糯，双眼微红，像只小兔子似的，鼻尖儿也透着粉**嫩的红，惹人怜爱。
有一瞬间，付正清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融化了，甚至有了些微的笑意，不过很快被他压住，一本正经道：“既然为父有错在先，你想要什么，为父都允你。”
示弱之后，付清婉要进一步提出自己的要求，要不然，父亲以为自己很好打发。
付清婉眨巴眨巴带着泪珠的睫毛，娇声道：“父亲从燕京归来，应该带了不少礼物，我要父亲最有新意的那一件。”
装哭只是手段，礼物才是目地。
不可否认，人一旦有了愧意，答应起别人的要求，就格外快。
前世，父亲从燕京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可是父亲亲自挑选，富有爱意的礼物，全都给了夏姨娘母女，没有一件属于付清婉，而给付清婉的那一份，不过是稀疏平常的金钗罢了。
旁人哄她，她的礼物最贵重，可当时的她，却也知道，心意比贵重更重要。
她知道这个道理，付盈盈难道不知？付盈盈从父亲那里夺走了属于自己的父爱，如今，付清婉便要慢慢的，一样一样拿回。
几乎可以想见，付盈盈看到礼物在她手里时，脸上的嫉妒与愤怒了。
“只是这礼物尚不在府中，明日我让人送过来。”
“只要父亲不食言，女儿等待也是值得的。”
付清婉乖巧道。
*
付清婉从书房回来，心情愉快，一时的委屈可以带来更好的待遇，稳赚不亏。
那夏姨娘可还在佛堂跪着抄经，付盈盈也不敢在她面前乱跳，连父亲都没那么凶了，委实叫人心满意足。
姑娘回来，院子里空荡荡的，青萝一会儿端洗脸水，一会儿泡茶，一会儿梳头，一会儿更衣，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付清婉因哭过，眼皮仍有些肿，青萝便用湿巾沾了井水，敷在上面消肿，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付清婉见她小腿都僵硬了。
“青萝，过不久新人就来了，你便可以多歇歇。”
青萝却笑道：“姑娘，我不累，婉宜院只有我们二人才好呢，清静。”
付清婉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世间哪有真正的清静呢。
恰是无巧不成书，过了半个时辰，老太君派严妈妈送新进的丫鬟婆子进婉宜院了。
按例，每位姑娘院子里，都有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四个三等，外加两个守院的婆子，来了许多人，几乎站满了半个院子。
付清婉一一看过去，亲自问话挑选。
“这些是下面家生子里头选的，这些是外面采买的，都是死契，还有这几个是自己应聘来的，签的活契……”
严妈妈特意多带了几个人过来，万一筛选不上，也可以多几个备用。
付清婉点头，一一叫她们上前问话。
一等丫鬟的都是从家生子里头选的，两个备选，一个锁春，温婉静宜，会一手好针线，一个锁绿，貌美机灵，言语爽朗。
两个人都很出色，付清婉观察片刻，出了一道即兴题：“若是我病了，老太君派人问候，询问我常爱吃什么，你们怎么答？”
锁绿眼眸一转，抢先答道：“老太君心疼姑娘，奴婢自然是将姑娘近日爱吃什么，想吃什么，细细说给他们，好让老太君安心，姑娘也能吃到美食，早日康复。”
“你倒是很为我着想。”付清婉微微一笑。
看到姑娘笑了，锁绿心中大为高兴，甜甜笑道：“姑娘是奴婢的主人，奴婢自然事事为姑娘想的周到，才能伺候好姑娘。”
锁绿说话动听悦耳，闻者皆点头，便是青萝，也觉得锁绿深得人心。
付清婉不动声色，又看向锁春：“你呢？”
锁春上前行了礼，不卑不亢道：“在回答之前，奴婢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姑娘。”
看着温温柔柔的姑娘，上来就先压姑娘一头，失了尊敬。青萝亦觉得奇怪。
锁绿一听，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赢了。
果然，只听严妈妈呵斥锁春道：“姑娘问你问题，你只回答便是，怎么还问姑娘问题？”又向付清婉道歉：“姑娘，这锁春因会一手好针线，才特意选来的，没想到说话冒冒失失的，是老奴挑人不谨慎，这就把锁春带下去。”
锁春却也不反抗，任凭严妈妈处置。
有点意思。
“严妈妈，且慢。”付清婉让严妈妈稍安勿躁，又对锁春道：“什么问题，你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