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货将将卸完，好久不现身的千叶苑老总居然再次大驾光临。
他仍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只不过这件是短款，衬得他身形越发高大俊逸。
清波瞟了一眼，觉得他无论穿什么衣服，都特别有型，天生的衣架子、带货大王。
段总问了小夏几句，又看了看现场，便同旁边的蔡姐攀谈起来。
一问一答之中，透露出因为过年，部分员工已放假，公司人手不够，所以亲自来现场看看。
恰好清波搬着最后一筐菜过来。
蔡姐见了，立即想起什么，便冲她道：“哎！许清波，你家远，就不用出货了，先回去吧！”
一旁的小夏忙凑上前，特狗腿的塞了一个红包给她，道：“感谢啊！”
与蔡姐对面而立的段总，也同时看向了清波。
一见还是那个大眼睛女孩，于是随口问了句：“她家住哪里？”
“J市”。蔡姐道。
J市，段总怔愣住，似乎听到开启记忆大门的咒语声，有关J市的一切美好记忆瞬间纷拥而至。
“J市啊！挺远的。这时还能坐到车吗？要不我送你吧！”段总长腿一撂走了过来。
“有这等好事”？清波不可置信的看着向自己走近的人。
蔡姐却激动了，“许清波，快点啊！”
“哦”，清波这才醒悟，“我去拿下行李”，匆匆跑向更衣室。先换下工作服，再折身去蔡姐办公室拖出自己的行李。
段总的车正等在路边，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蔡姐指引着将清波带到那辆车旁，帮着她将行李也给塞了进去。
目送着缓缓而去的汽车，蔡姐挥着手道：“一路顺风啊”！然后，似乎自言自语般：“我们清波可真是不一般哈！挺招人喜欢的，就连段总都对她不错”。
然后又语带双关的冲小夏道：“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小夏却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于是，蔡姐又补了一句：“刚看他俩走在一起，还蛮登对的”。
这一句，却莫名的让小夏心里酸酸的。
蔡姐似乎懂得读心术，抬手，安慰性的拍了拍小夏的肩头：“小伙子，心动不如行动，要抓紧哦！”
说罢，扭着腰身径直回了办公室，留下小夏傻傻的戳在那里。
“夏助理，货都下好了。”下完货的人围了过来。
“哦，好的。一人一个，来来来。”小夏这才醒过神。
*
“段总，麻烦你了哦！”清波坐上车，甜甜一笑道。
一股属于少女特有的芳香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处，久久不散。
古井无波的心没来由的溅起水花，“我叫段修齐。你不是我公司的员工，不必叫我段总，可以叫我名字。”
“呃——这样不太好吧！”清波有些犹疑。怎么说，这人也比自己年纪大，哪能直呼其名呢？
“随你！”对于自己的一片善意被人无视，段修齐只能继续目不斜视的开着车。
清波以为他生气了，忙改口，试探着叫了一声：“段修齐”。
“嗯哼！”段修齐被那怯怯的一声给逗乐了，于是又脱口问了一句：“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呢？挺面熟的”。
那场豪门婚礼上，他当时黯然神伤的模样，立即在清波眼前晃过。她思量了会，于是决定不说破，而是简而淡之的应了声“哦”。
其实，任谁也能看出他的失意。如果再提那场婚礼，岂不是让他难堪吗？
“也许吧！N城说大也不大，没准真得在哪里撞见过？又或者，我和你的一个熟人长得有几分像”。
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清波想什么都不说究竟是不礼貌的，于是轻轻巧巧的将此事一笔带过。
闻言，段修齐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心道：年纪不大，思维倒是清晰又有条理，简简单单的便概括了一切偶遇的可能。嗯，是个人才。
忽得，他又想起上次在超市里她曾说过的那番话，不禁刮目相看，更是在心底感叹:果真，人不可貌相。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售货员，就凭着这过人的洞察力和思考力，将来一定会有前途的。
*
车子很快驶出市区，到了郊外。
只是先前还似离弦之箭般，怎么到了城外，车少人少道路宽阔的情况下，反而慢了下来？晃晃悠悠，像极去郊游。
难道是对路况不熟吗？可明明开了导航啊！
清波侧脸看向开车的人。
段修齐正目视着前方，貌似很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催他加大油门，提高车速肯定是不对的。至于质疑他，那更加的不礼貌。
清波只能按捺着性子，慢悠悠的往家赶，反正回家过年是成定局的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心焦的。
窗外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景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条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即使在这寒冷的冬季，那绿植仍翠薇薇的，被园艺师修剪成各种造型。
哦！原来他也是在欣赏这风景的吗？
“可惜不是春季，那一路繁花相迎的盛景才更美呢！”
两个人都不说话，狭小的空间里便有了怪怪的感觉。于是清波开了口，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嗯”。春天的景致？段修齐当然知道。
自打一出城，迎面而来的熟悉景致，让曾经死掉的记忆又鲜活起来。
一幕一幕，甜蜜而又忧伤。
“知道，我来过。春天的时候。”
上次自己载着陆宛一同来J市时，正是人间四月天。的确，路两边不似现在这般有些光秃秃的，而是繁花似锦、闹烘烘的春色。
“哦！”
车厢内再次归入沉默。
“我们J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景色很好。你是和朋友来游玩的吗？”默了默，受不了冷场的清波再次开口。
“嗯。”
清波暗道：他这人还真是个闷葫芦。
“其实，我们这里最最适合居住。明山秀水的真味和意趣，仅走马观花的浏揽是不能深切体会的。”
提起自己的家乡，清波充满自豪。
不过——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