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佟莉亚坦率地回答。“吶，如果你答应人家的要求，我便给你看陈家的超秘珍藏怎样？”李纷缘跟她耳语。“超秘珍藏？”她微蹙柳眉。“即是小陈殿宇从婴儿到高中毕业的写真全集！非常有看头喔！”陈殿宇、陈殿宇哥哥的写真！“我想看！”佟莉亚明显心动了。“那么你是答应了？”李纷缘笑眯眯，箇中玄机可非单纯小羊能理解的。毫无猜疑，佟莉亚连忙点头。“什么要求？”“其实很简单啦——”李纷缘温柔地轻抚她颊。“好嫩的肌肤……我想你替陈家生一个同样可爱的宝宝。”“宝宝？”佟莉亚瞪大眼，小脸火红。“不、不可以……”“不可以！”李纷缘和陈翰一同怪叫，前者顿时瞥了后者一眼。什么嘛！明明恨抱孙子恨得要命却装酷！“这些事不可以我一个人决定……”害羞地捂脸，佟莉亚从指缝间偷看坐在对面的陈殿宇。他从容不迫，表情彷彿在听别人的事。陈殿宇哥哥果然没有这打算啊……“她才十九岁，生孩子太早了。”陈殿宇终于开腔。本不想解释，然而他们看来还不够心有灵犀呢。他是担心她，爱护她，不想她这么年轻就给孩子缚住——怎么她还是不懂呢？“才不早，妈妈生你的时候刚二十岁，莉亚现在计划差不多了！”李纷缘嚷道。儿子女儿都长大，她好想要个小婴孩玩玩啊！“那是因为有人没啥大脑，弄致老妈你未婚怀孕吧？”唇角轻勾，陈殿宇斜睨倚墙站着的父亲。“应该说，那时的避孕措施没今天先进。”唇枪舌剑，陈翰功力不遑多让。“否则啊，纷缘，我想你当了祖母很久了，而媳妇人数说不定会从因萨排至美国。”说完，他懒洋洋地抬眸跟陈殿宇互瞪。该死的臭老头！该死的臭小子！轰！随着爆炸声，一阵白烟忽然自二楼溜出，众人仰首，听见两个男声对话——“看你干的好事！”男声甲道。“怎么都怪在我头上？”男声乙反驳。“没有你耍白痴，将水滴进放着氟的试管会导致爆炸？”“谁不晓得这点？问题是我不知道那是氟啊！”“你不知道就不会问我？我好歹也是比你早五分钟出生的哥哥！”“好了！我最气你用这句压我！”“不服吗！”“若不是当初我天生礼让，在老妈肚里先给你出去，你想还能这么嚣张？”“哈哈！好笑了！肯定是那时替老妈照X光的医生觉得我较可爱，所以让我先出生——”“小云！小天！你们快点闭嘴！”李纷缘羞窘地娇喊。他们吵归吵，怎可将母亲放上桌面来！穿过烟陈殿宇，两道相约的高大男影走了出来，非常接近的流行发型，同款式的V领毛衣，还有如模子般的英俊外表。佟莉亚的心脏止跳——他、他们竟和多年前她遇上的陈殿宇哥哥极度相像！只是少年味很重，比当年的他再稚气一点。“大哥！”起先以为沙发上的是自己不可一世的老爸，但看见那一头乌亮的发色，陈止旗和陈炳欢立即像崇拜偶像的影迷跑向他。“你回来了？”“嗯。”陈殿宇洋洋洒洒地应声，投老父一记挑衅眼神，藉以奚落老父的不受欢迎。“云，天，你们是男人，别只顾黏着同性的大哥。看，他还带嫂子来了呢，是‘可爱的女孩子’啊。”陈翰稀有地微笑，还稍挪动手比比另一边的佟莉亚。陈殿宇脸色一变，来不及喝止，深得D4基因遗传的弟弟们已转移目标。佟莉亚面前忽然多了两只手。“嫂嫂你好，我是大哥的三弟，陈止旗。”扫了扫流海，陈止旗自我介绍。“我是四弟，陈炳欢。”像绅士般按胸俯身，感觉斯文有礼。娇羞地垂脸，佟莉亚把两只柔荑各放到他们掌上。“你、你们好，我叫佟莉亚，是陈殿宇哥哥的女朋友……”这样说可以吗？好难为情喔……握住她递来的小手，软若无骨，两人忍不住暴现真面目。“好滑的手……”爱惜地怜抚，陈止旗赞叹。“而且很好闻，是哪个牌子的乳液吗？”陈炳欢更肆无忌惮地拿起来嗅。后知后觉的佟莉亚还不知正被两头饿狼轻薄自己，只是益发脸红，胆怯地发颤。“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女人都敢碰！”一下抢回佟莉亚亏大了的小手，陈殿宇危险地眯目。“陈殿宇哥哥！”佟莉亚马上缩进他宽阔的胸膛，看得陈止旗跟陈炳欢不是味儿。不公平！怎么好东西都永远属大哥？“大哥，独吃难肥，我们不过是欣赏你的审美眼光。”他们异口同声。“除了她，别的女人你们都能碰。”陈殿宇直接宣布拥有权，吓得弟弟们一楞一楞。大哥曾说对所有女人一视同仁，莫非时间真的能改变人的性格？“喂！有什么好康的不预人家？”活泼的女声倏然插入，陈洁莺跳蹦蹦来到客厅。“陈殿宇、陈殿宇哥！”见到陈殿宇，她急不及待尖叫扑前。“Stop！陈洁莺！”拥着佟莉亚，陈殿宇翻身躲过她攻击。“噢！你也来了！”本来想哭丧着脸跟无情的老哥撒娇，佟莉亚的出现却让她浑忘目的。“陈洁莺，你之前见过莉亚啦？”李纷缘问道。不甘被丢下，这是陈家女性的特点。“嗯，就是上次我回港探望陈殿宇哥的时候。”陈洁莺回答。“本来陈殿宇哥哥是打算出院的，可是我才离开一会，回来竟看见他们在床上——哎呀！”她掩着嘴，然而关键字已吐，再隐瞒也是多此一举。主角们以外，所有人都在笑。陈洁莺是不好意思的笑；李纷缘是奸计得逞的笑；陈翰是幸灾乐祸的笑；而陈止旗和陈炳欢两兄弟——是色情角度的笑。霎时间天昏地暗，佟莉亚快要倒下了。面对陈殿宇哥哥的家人们，她真的应付得了吗？典型的妇人们，不论原本性格，不论时间地点，她们体内也一定存在某种潜力，能把洒狗血的八点档剧情演得活灵活现。尤其当自己的孩子已成年，还傻傻地送上门带伴侣回家与父母见面，这项特技更加发挥淋漓尽致……以上，为陈殿宇今趟美国之行的感想。坐在客厅，对外永远气势慑人，见惯风浪的陈家男人，这时却全部声噤如哑，沉默而悲哀地面对着他们一生最害怕应付的事实——“苍天没眼……老天爷！我前世到底作了什么孽？”双手掩脸，纵使嗓门已沙泪已干，在她那伟大目标穫得成功前，李纷缘依旧没停止撒野的意思。“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才养大的儿子，最后为何会这样不顾孝义？”血脉相连，众男的脑袋一起发痛。向来自我中心的他们可以忽视任何人，却独独不包这位烦功一绝的妻子／母亲——爱护她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他们更怕视若无睹后的结果。前车可监，陈江满当年不过一次与她争辩买给婴儿陈殿宇的奶粉牌子，竟差点闹到离婚收场，好不容易将妻子安抚，却被李纷缘念了四分一个世纪——“小陈殿宇就是吃了我选的奶粉，才会长得那么帅。”“妈……”难得维持的和平遭到破坏，受不了来自父亲兄弟的怨懟目光，陈殿宇终于开口：“我只是跟莉亚住在酒店，并非马上回港——”“坏小孩！你给我闭嘴！”一句未完，他的话已被李纷缘迅雷似的哭声极速轰回。“生儿啊生儿啊！离家六年回来都半天，连椅子没坐暖就急着要走了！说呀！妈妈当天疼你来干嘛？现在竟这般对我！呜呜呜……”“唉……”不耐烦地抓乱半长的黑发，母亲哭声吵耳之余，陈殿宇一颗心还悬着那被小妹带走的女友，感觉好不担忧。“生儿儿没娘心肝……小——老公，我怎会这么命苦？”年轻人的行动始终较快，李纷缘捉不住两个小儿子，唯有屈就点抱着反应最少的丈夫哭诉。二人相处了数十载，老练的陈江满知道要治妻只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即是充耳不闻，充目不视，充鼻不嗅，把身体融入大自然。“老爸那简直是神人境界……”“不知怎样形容，我内心忽然泛起一阵感动……”这么好文采不如写诗！盯着自己那两名有事便躲在沙发后，还要刚见面就非礼嫂子的窝囊小弟，陈殿宇只想把他们很殴很踹再丢到海喂鲨鱼！不行！如果继续让莉亚和这堆怪家伙共处，两星期后他或许连未来老婆都跑掉！“总之有什么迟些再说，我今天和莉亚要先走了！”速战速决，他立即站起身来。软的不受偏爱硬！胆敢看小她老娘！为了抱孙不择手段，李纷缘一手推开了陈江满，拿出私藏的大屋机关总控制器——“陈殿宇哥哥，你们这么快谈完啦？”就当纤纤食指快碰上操控外号“困兽三天”的机关按钮时，佟莉亚遽然传进的甜嗓却暂缓了女人行动。“纷缘！”危机千钧一发，陈江满连忙抢回妻子的控制器。居然藏着这种东西而他不知，还想启动不遇恐袭也不用，光是破解也起码花三天的超级铁锁！她忆子成狂了啊？离开前的“和谐”气氛剧变，佟莉亚忍不住悄悄地问：“陈殿宇哥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没事没事！”陈殿宇连忙摇首。莉亚性格傻气又心软，要是给擅施苦肉计的老妈知道还得了？“我想起有地方要去，今天的探访就到此为止吧！”说完把女友拿着的盘子交给小妹，然后搂住她肩膀快步开溜。“咦——”佟莉亚依依不舍地边走边回头。呜！她还没看陈殿宇哥哥的珍藏写真集啊！“好香的味道……喂！丑女！那是什么东西？”不知何时已从远方沙发后窜到陈洁莺身旁，陈止旗凑前头研究她手上盘子。“无礼的笨蛋！你说谁是丑女！”闻言立即气红了脸，陈洁莺随手捞起一碗汁液朝他脸泼去。真的笨蛋才会乖乖被淋！陈止旗一个侧闪避开攻击，而后方和他拥心灵感应的孪生兄弟陈炳欢也及时蹲身躲过，经过几番轮转，结果，那滩墨绿色液体洒在了安坐在沙发上，完全不知状况的陈江满身上。“讨厌！老公你好脏喔！”瞧见丈夫一头亮灿灿银发变成海藻般的颜色，李纷缘率先厌恶地跳开了。“你们几个小鬼……”绿液如异形口水一滴滴落在大腿，陈江满全身发抖，手指勾着的名贵茶具杯耳瞬间化碎。“糟糕！速逃为妙！”牵紧佟莉亚的手，陈殿宇微显慌张地拉着她离开。“哈哈——老爸，学业为重，我们先上楼温习，你老人家不要气太多，要好好保重身体噢！”一百八十度躬身，陈止旗和陈炳欢极富默契地同步逃走。“等、等等人家嘛！”再钝都晓得闯大祸了，要死一起死，陈洁莺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先扯着弟兄们才算。逃跑的确是上策——好可惜，众人都忘记了，陈江满左手握着的，正是刚从李纷缘那里得来的机关控制器。垂着的头看不见表情，只能听到陈江满阴騺的声音道：“谁、都、不、许……”一只一只字像倒数，间接加快了各人脚步。“逃！”一个铁笼从天而降，罩住了欲跑的小儿子们和女儿，然后数十条栏枝也自偏厅出口的左方飞出，卡住右墙孔位，成为一道牢不可破的闸门。用力抱紧爱人，陈殿宇一双黑眸盯着正在掏面纸抹脸的父亲，要是老爸敢碰莉亚半根头发，拋掉命他也要跟他拼了！幸而，他们只是配角而已。陈江满真正的目标当然是罪魁祸首的三名“笼中人”，不过那两小子头脑太好，为免有鱼儿漏网，他就顺势把大儿子和未来媳妇也关起来……啧！媳妇！他为什么会这样想？那小女娃可还没通过他一关耶！“哎呀——老公，我知道你这个湿身擦脸look很帅，可是孩子还小，吓太多会心脏衰竭的，你不如放了他们，有什么不满出来后慢慢说……”眼见情势不妙，李纷缘忙上前赔着笑脸求情。真是的！为什么老公总喜欢以斯巴达方式训练孩子？完全和她提倡的“爱与教育”唱反调耶！果然一个家庭都会有好人坏人，陈江满是恶父，而她当然是慈母了！“别插嘴！再说连你也关进去！”怒火攻心，陈江满忍不住吼她道。这女人竟一副没关事的样子，也不想想搅成现状是谁害的！“你、你骂我？”李纷缘瞠大美眸，像很意外向来宠自己的老公会对她这种语气。“你居然骂我！”陈江满抿紧嘴巴，最多晚上哄回她的时候辛苦点，现在说什么他都要重振夫纲！“呜……好过份……枉我和你当了三十年夫妻，你今天竟狗血淋头的大骂我？”泪如泉水不断从李纷缘杏圆的眸眶涌出，她捂着胸，一脸悲伤地哭泣指控。“你记得自己当天求婚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世界末日也绝不会凶我一句，永永远远疼着我啊！”恶！他们不苛言笑，铁面如虎的老爸当真说过这番肉麻情话！“我——”陈江满俊脸羞窘。“呜……你会这样，肯定是因为不爱我了！”他爱理不理的态度，让李纷缘更哭得肝肠寸断，泪爬满腮。“我要跟你离婚！”“好心吧！老妈！”异口同声，笼里的陈止旗和陈炳欢一起皱着眉说出这话。“你都五X岁了，还开口闭口说离婚不羞吗？”幸好李纷缘保养得宜，样子看尽也只有三十多岁，而且美丽又风情万种，否则要以一副欧巴桑的模样哭哭啼啼，尽管是老妈他们也要倒光胃口！常言道：“一失口成千古恨”。楚楚的泪容霎时冻结，李纷缘闭上眼深呼吸，接着巧笑倩兮，推翻前言挽住丈夫手臂。“吶，老公，我明白了。”她笑道：“有时候孩子必须管教，才会学懂什么‘可说不可说’，对不？我懂你的苦心了。”说到关键字，她还提高了两个音节强调。完蛋了！一定是形势困迫，所以他们才会脑袋中暑，反应太过直接，再次触碰老妈的计时炸弹……不！是年龄这所有女人都提不得的计时炸弹开关！“妈——”“老公，你就放了陈洁莺，而剩下两头会口出狂言的小猴子，随便你怎样‘惩戒一下’好了！”“好。”陈江满露出邪恶的微笑。这两个只会泡妞又无法无天的小坏蛋，他今日便要略尽父亲责任，把他们重新教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陈家正要进行他们每几天一次的家罚时，一阵不属于李纷缘的演技，有点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哭声蓦地倾出，吸引了各人视线。“莉亚！”感觉到臂下的颤抖，陈殿宇低头一瞥，赫然看见佟莉亚像浸在水里的汪汪美眸。“你干嘛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