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火烛在红纱帐前明晃晃的燃烧，为那一抹红艳的唇色添了几分火热。门被半推半撞的打开，门外闯进了一个醉酒的人。
韩子萧一向正经，看惯了他分寸有度的举止，现在倒有些不习惯了。
唇勾起的弧度依旧温暖美好，脸上晕开的淡粉的醉晕。
韩子萧低声问道，“我于你而言可算欢喜？”
泯月华压制着声音，点了点头，“算。”
“几分欢喜？”
这韩子萧第一次问这么直接的话，在泯月华眼中，他是想要自己最真挚的回答，而且他渴望这个回答渴望的热切。
“你是这一生，我泯月华唯一心悦的人，且是很认真的，很深沉的。”
韩子萧似是真的醉了，神思恍惚着说，“不够。”
泯月华淡淡的，“其实，看见你的第一眼后，我的余光里便都是你，但心里一直抗拒着承认。之后，我常会悄悄地跟在你的身后，去你住的地方呆一呆，那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情不自禁。”
“我从不信世上会有什么真挚的感情，从不敢去相信一个人，但你让我发现我错了。原来真的有一处港湾可以给我温暖。”
“子萧，没有你之前，我浪荡天地；有了你之后，我甘锁深院。我放不下你，此后怕也再逃不开。”
眼中泛着泪光，他好像醒了酒，摸了摸泯月华的脸颊，“傻子……你这样以后会很痛苦。”
泯月华抱住他，“只要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韩子萧把他环着肩身的手放了下来，语气平缓，“该喝合卺酒了。”
他拿过了两只金灿灿的酒杯，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多想阿爹阿娘看着我成婚，想给他们敬茶，想得到他们的祝福。”
泯月华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韩子萧吸了一下鼻子，“你说他们知道我和一个灭我满族的人成了亲，他们九泉之下是不是更不得安宁了。”
泯月华咬牙，韩子萧知道这件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只想赌一把，看韩子萧会不会杀了自己。
如果韩子萧真的要杀了他，他不会反抗，会死的心甘情愿。
韩子萧含着泪，“可是当时为什么要留下我和小敲呢？我们确实都对你心生爱慕，可是感情的玩弄是有限度的，目睹至亲在眼前接连惨死，带着阴影活一辈子，真的好狠！”
“因为……因为你们是我唯一认识的朋友。”泯月华闭上了眼，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涌出。
“你猜我现在还爱你吗？”
泯月华摇了摇头，“不知道。”
“爱，爱之深，恨之切。我舍不得杀你，从来都舍不得。所以我决定”他一口咽下手中的酒，“也让你的挚爱死在你眼前。”
风从窗吹了进来，带着点腐臭的味道。花烛的灯火几次都差点被吹灭，泯月华下了床慢慢的把窗子关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人，嘴角依旧是勾着一个美好的微笑。坐在床上的人，神色依旧淡淡的，手里的合卺酒慢慢倒入口中，他拉了拉被子，脸朝里睡着了。
白冷和林立远喝完宴酒便离开了，人家两个人的喜事，他们也不好意思在院子里住着。到了次日清晨，他们差不多已经走出了这个繁华的地界。
有人去戏楼，想看看二爷唱的出神入化的《醉花亭》，可人去楼空，占着几家店铺的戏楼里，此时空荡荡的，不再有一个人。
都说江南戏子泯月华和新任状元韩子萧两人恩爱非常，韩子萧官位也不要了，和泯月华去游山玩水去了。只是从此江南的热闹中少了一份婉转的戏腔，少了一份分寸有度的温柔。
“师尊，”林立远咬着糖葫芦，下巴靠在白冷的肩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长白山啊！”
白冷摇摇头，“远儿累了吗？路途才行了一半都没有。”
“师尊累了吗？”林立远反问。
白冷暗叹一口气，我都快累成狗了！
白冷点了点头，“我们先落脚，找一家客栈住下吧。”
“大爷儿，要点儿什么啊！”他们刚走进去，一个小二把肩上的白毛巾在手中一挥，擦着红木板凳热情的笑道。
白冷想说，“随便。”那小二却毛遂自荐起来，“我们店儿的烤鸭，豆汁儿，豌豆黄儿都是来客必点儿的，尤其是那烤鸭，哎呦！轻轻一切就流汁儿。”
小二搓了搓手，两弯眉毛一提，豆大的眼睛挤成一条缝，“再来上一小口儿曲酒，啧啧，那滋味儿甭儿提了！”
白冷被他夸张的演技逗乐了，“好，就上你刚才说的几个菜。”
刚坐定，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一个个人高马大，身上刺着青色的印记，好像是一把刀。
小二又是热情洋溢，刚要开口，一双大手把他的领子一提，撕咧着嘴说，“我要你们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小二看了看他们穿的衣服，都是粗布粗卦，他咽了一下口水，“大爷儿，吃是可以的，咱儿店可是老店，不……不能赖账的。”
那汉子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小二鼻子流了两行血，“我们就是来白吃的，怎么样？”
**，怎么那么像高中看的武侠小说里劫匪来打劫的场景，白冷内心升起了熊熊的侠气之火，他一拍桌子，“白吃白喝，你们配吗？”
mad！感觉被自己帅到了！
闻声，那群汉子瞥了他一眼，“臭道士，你想打一架？”随即拿出了明晃晃的大刀。
林立远本来懒得去管这个店的闲事的，可现在好像不友善的锋芒指向了师尊。
竹筒里的筷子瞬时成了致命的暗器，一个不差的从那群汉子的裤腰擦过，随后眼前一片**。
“你……”那群汉子赶忙提起裤子。
林立远嘴角一勾，邪邪的笑道，“我？”
“你是谁？要是让我们帮主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沾着红色黏糖的竹签子飞出，在他耳垂上穿出一个洞，“叫我糖葫芦好了。”
白冷，噗！
那人捂着流血的耳朵，“你小子，给我等着！”
话音落在身后，几人已经灰溜溜的逃走了。
林立远朝白冷甜甜的一笑，“师尊，徒儿是不是很厉害！”
白冷笑了笑，“远儿刚刚帅炸了！”就是这个外号……
带着酸甜的气息从耳畔传到鼻腔，林立远压着声说，“那师尊喜不喜欢。”
说完，他眨着眼，像只无害的小猫满眼期待的看着白冷。
这孩子……
白冷害羞的点了点头，“咳，为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