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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03-16 10:00:16作者:渭七

新书推荐,《在河之洲》由渭七最新写的一本短篇类小说,本小说的主角沈关关何之州,书中主要讲述了:副忏悔的神情,陆嘉许的水再也泼不下去了。她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叹息额度都分配给这对痴男怨女了。陆嘉许拿起那枚戒指迎着灯光转一圈:“你知道吗,虽然你一直把你的这枚戒指带在身上,但关关却曾经...

在河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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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水“哗”地泼上何之州的脸。

应激反应下的短暂闭眼后,他睁开眼睛,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抬手擦一把脸。

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流淌下来,流过浓黑如鸦翅的眉和高挺的鼻梁,又蜿蜒爬过弯弓一般的嘴唇。

这男人好看得实在太作孽,小妹一边冲过来老母鸡展翅般拦在他和陆嘉许中间高喊着“老板快跑”,一边还不忘花痴地盯着他的脸。

泼完人陆嘉许才觉得后怕,开玩笑,人家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揍起自己来,轻而易举得就像灭霸爸爸打个响指一般。

但是输人不输阵,陆嘉许随手抄起一根立在墙角的挑衣竿横在身前:“小夏,让开。”

小夏看一眼何之州又看一眼陆嘉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拍拍陆嘉许的肩膀一脸深沉地走开。

陆嘉许无语,天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狗血剧情!

这下陆嘉许和何之州之间就只剩下了一根挑衣竿。

何之州看着陆嘉许,他比陆嘉许高了足有二十厘米,呈现出俯瞰姿态。眼神里尽是意味不明的打量,看得陆嘉许不禁有些心慌。

何之州终于开口:“谢谢你。”

陆嘉许蒙了:“啊?”

何之州粲然一笑,刹那间如星光破云:“谢谢你刚才泼的不是开水。”

陆嘉许愣了一愣,片刻后“扑哧”笑了。

两个人在店中央对站着傻笑,半晌,陆嘉许放下挑衣竿,挠一挠乱糟糟的头发:“我一直想,如果有一天遇到你,我一定要替关关泼你一脸水。”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陆嘉许“咔嗒咔嗒”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问。

除了沈关关还能是为什么?看一眼何之州的眼神,陆嘉许举起双手:“得,我这问题也是多余,那换个问法,你来找我,是又想对关关做什么?”

何之州的嘴角浮现出苦涩的微笑:“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有病吧,我这次回来,是想重新追回关关。”

陆嘉许点点头:“果然有病。”

谁不会觉得他有病?当年在婚礼当天逃婚的可是他,是他把沈关关一个人扔在婚礼现场面对所有宾客同情、好奇甚至恶意揣测的目光。

而现在,他说自己想重新追回沈关关?

陆嘉许下结论:“你这种情况上情感节目讨论,要么正反方嘉宾互殴,要么正反方嘉宾一起打你,没有别的可能。”

何之州低着头敛着眉目,并不反驳。

他有很长很密的睫毛,这种姿态这种神情,犹如在叹息。

陆嘉许叹一口气:“算了,我也不问原因了,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认真的吗,不会再中途落跑吧?”

何之州点点头。

陆嘉许伸手:“有证据能证明吗?”

何之州竟然是有备而来,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本证件放在桌子上:“从逃婚那天到现在,一千七百二十三天,这本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

陆嘉许摊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书,一枚钻戒静静地躺在上面,散发着温柔的光。

陆嘉许喉头一哽,半晌,小声咕哝:“我姑且信你一回……我可不是被你这张小白脸迷惑,我是为关关,看她卧室里那张照片,她怕是打算和这张照片过一辈子了,真人再怎么着也比照片好啊……”

何之州一挑眉:“你怎么知道她卧室里有婚纱照?”

陆嘉许一愣:“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她卧室里有婚纱照?还有,你怎么知道她卧室里的婚纱照是什么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何之州先开口:“昨天她去酒吧买醉,是我把她送回去的。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她,她以为送她回去的是11栋的老周呢。”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下去:“关关是个心无城府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但同时她也喜欢藏小秘密,像松鼠藏松果那样,有一些事情,她觉得难为情的尴尬的,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都会自己悄悄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他嘴角微微扬起,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我中考那年父亲失踪,沈叔叔把我接到他们家住。每天晚自习结束后她都等我一起回家,结果有一天她自己先溜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其实我早就知道,是因为那天她突然来例假弄脏了裙子,怕我看到觉得难为情才会偷偷溜掉。被逃婚这样的事情,她一定觉得很丢人吧,沉浸在对渣男的回忆里更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吧,不仅丢人,还会让身边的亲人伤心。所以我想,这一定是她自己的秘密。”

听他讲完,陆嘉许回头命令小夏:“再给我接一杯水来!”

握着满当当的水杯,陆嘉许咬牙切齿:“你什么都清楚,那你怎么还忍心?”

看到何之州垂着眼睛一副忏悔的神情,陆嘉许的水再也泼不下去了。

她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叹息额度都分配给这对痴男怨女了。

陆嘉许拿起那枚戒指迎着灯光转一圈:“你知道吗,虽然你一直把你的这枚戒指带在身上,但关关却曾经把她的那枚卖掉过。”

何之州神情一动。

陆嘉许“扑哧”一笑:“你知道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是在大街上捡到她的。”

五年前,陆嘉许还待在上海周边的一个小城市嘉兴,那时她已经大学毕业两年,读的学校不好,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美工勉强糊口。

有一天,是秋天吧,家门口的树刚开始落叶,大清早,陆嘉许推开门,发现门前树下蹲着一个人,缩成一团,小小的,伴随着秋风里打着旋儿飘落的枯叶,看上去真是怪可怜的。

那就是沈关关了。

算起来,那是沈关关被逃婚的第三天。

但那时陆嘉许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女孩子看上去漂亮可爱,衣服又精致昂贵,只当她是个逃家少女,多半是因为和父母吵架什么的,直到一年后人家父母找上门来,她才知道收留的这位逃家少女原来已经二十一岁了。

陆嘉许孤身一人,原本是不想收留这个麻烦的,但是当她绕到正面,看见沈关关那双噙着泪仰望她的眼睛时,却一下子被击中了。

大眼睛圆圆脸的沈关关很像猫,憨态可掬的中华田园猫,陆嘉许小时候曾经养过这样一只猫。

就当是演《猫的报恩》吧,陆嘉许心里叹息一声,大方地朝逃家少女沈关关伸出了手。

沈关关说她因故逃家,坐上火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火车经过嘉兴,听到报站,她突然想到《射雕英雄传》里提到过的嘉兴烟雨楼,江南七怪和长春子曾在此比武,江湖群豪也曾在此大战,最后因朝廷鹰犬埋伏而齐心协力逃亡。

于是她就在这里下了车,谁承想,丐帮早已不是洪七公的丐帮,现在还**坑蒙拐骗打家劫舍。

“温室花朵”沈关关怀着对江湖的憧憬踏上嘉兴的土地,没想到三分钟后就被人抢走了行李。

听到这里何之州说:“她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

陆嘉许不好意思跟何之州说,听到沈关关在嘉兴下车的理由后,她狠狠嘲笑了沈关关:“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切实际,什么叫现实教做人,这就是现实在教你做人。像我,提到嘉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嘉兴肉粽,什么《射雕英雄传》,什么黄药师、洪七公,都是瞎扯。”

沈关关无语:“那你就不能有点浪漫的联想?”

陆嘉许努力想了一下:“一九二一年七月,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会议在上海召开,后因特务搜查,被迫转移到嘉兴南湖的一艘游船上继续开会……这算吗?”

沈关关就这样在陆嘉许家住了下来。

陆嘉许一个人生活,父母兄弟俱无,除了那间父母留下来的小破平房一无所有,美工的工资也很低,只够她一个人应付生活,乍一下多了个沈关关,两个人的日子便过得更加惨兮兮。

何之州插嘴:“所以,她卖了我们的结婚戒指?”

陆嘉许笑着摇摇头:“她是卖了戒指,但不是为了应付生活……而是为了改变我的人生。”

陆嘉许人生的前二十三年,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混混沌沌。

混混沌沌地读书,混混沌沌地上班,钱总是刚好够花,有时也会因为手头拮据而自怨自艾,但从没想过去改变什么,或者说懒得去改变什么,就这样不想未来地得过且过,直到沈关关到来。

沈关关的“拯救陆嘉许计划”是在某天两个人看老剧的时候萌芽的。那段时间她们一起看GossipGirl(《绯闻女孩》),陆嘉许原本非常讨厌小J,结果那天晚上她突然说:“小J好可爱啊。”

沈关关莫名其妙:“你不是一直讨厌她吗?”

陆嘉许瞪大眼睛往嘴里塞爆米花,一脸无辜:“可她是服装设计师啊。”

剧情正进展到小J去女王B的妈妈的服装工作室实习。

从那天起,沈关关有心留意,她渐渐发现,陆嘉许对服装设计非常感兴趣,她喜欢收集时装杂志做剪报,喜欢看各种大秀的视频,电视剧电影里,只要一个角色有服装设计师的身份,不管人设多讨厌,她都会多加三分怜爱。

一个月后,沈关关拿回家一张海报,是附近大学服装专业的一年速成班招生广告。

陆嘉许蒙了,她虽然喜欢服装设计,但从来没想过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那听起来像是很梦幻很遥不可及的玩意儿,就像沈关关说的烟雨楼江湖大战。

沈关关鼓励她:“怕什么?既然喜欢那就去做啊,而且你有基础呀,你大学学的是美术,转行做服装设计也不算完全跨专业。”

陆嘉许被她说得心动,但嘴上却还是拒绝:“算了吧,一年学费好几万呢,我哪有这闲钱。”

她没有想到,第二天,沈关关竟然递给她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块钱,够你报名学服装设计了。”

陆嘉许惊讶:“你哪来的钱?”

沈关关含含混混地说:“卖了一点用不着的旧东西……你不要以为我是白帮忙的!我这是参股,未来你的服装店我要拿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出钱不出力光拿分红的那种!”

她不愿多说钱的来历,陆嘉许也就不再追问,她去服装班报了名,沈关关没有看错她,十个月后她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并且通过了国家专业资格考试。

就在这时,沈关关的父母找到了陆嘉许家。

巧合的是,沈妈妈竟然就是做服装生意的,为了感谢陆嘉许对沈关关的照顾,在看过她的作品后,签下了陆嘉许,陆嘉许进入沈妈妈的“安宁制衣”,从助理设计师做起,她进步很快。后来,在沈妈妈和沈关关的建议下,她离开“安宁制衣”,开了这家婚纱店。

环顾一眼婚纱店,陆嘉许的嘴角带着笑:“她一直没说,让我以为她父母在那个时间找来只是巧合。但我心里知道,哪有那么多巧合?偏偏在我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东家?她偷偷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连这家店的名字也是我和她一起取的。”

何之州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夸奖道:“嗯……让人耳目一新的名字。”

陆嘉许白他一眼:“别装了,心里在吐槽吧?吐吧吐吧,我早被关关吐槽习惯了。”

一开始,陆嘉许给这家店取的名字是SML。

取名字真是个高难度技术活,取得太俏皮显得小家子气,取得太端庄又会被吐槽像中老年服饰,陆嘉许想得几乎要秃头,直到某一天突发奇想:“一般来说,衣服有三个基础尺码,不如就叫SML!”

她自以为绝妙,岂料沈关关翻白眼吐槽:“SML,你自己翻成中文听听。”

陆嘉许一脸茫然:“啊?”

沈关关无语地扯过一张纸写下三个字推给陆嘉许。

陆嘉许接过一看,上面三个大字:死妈了。

陆嘉许:“……”

半晌,陆嘉许一拍大腿:“我想到了!加个X!XSML!”

沈关关瞬间满脸嫌弃:“‘笑死妈了’,也并没有比‘死妈了’好到哪里去!”

然而陆嘉许毕竟是陆嘉许。

她很快反戈一击:“那‘要死了’你怎么说?”

这下轮到沈关关茫然:“什么?”

陆嘉许一脸宇宙真理尽在掌握的表情:“圣罗兰哪,YvesSaintLaurent,简称YSL,中文谐音,要死了。”

沈关关:“……”

于是婚纱店的名字到底还是拍板“XSML”。

听了“XSML”的来历,何之州忍俊不禁:“这吐槽是她的风格。”

陆嘉许朝天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觉得她纯粹是在报复我当年吐槽‘鹊桥仙’这个名字土。”

何之州敛起笑容:“对了,她怎么会跑去做婚庆?”

沈关关的专业同何之州一样是法律,当年沈妈妈原本想让她读英国文学,但她非嚷嚷着什么不是同行难以同行,愣是把所有专业志愿都填了法律,并且最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何之州在的大学,成了他的学妹。

陆嘉许惊诧地看他一眼:“她当不了律师呀,她大学没读完,你不知道吗?”

是啊,她大学没能读完。

她大三那年查出来得病,为治病她办了休学,在她治疗期间,他们结了婚,他又逃了婚,她也离家出走去了嘉兴,直到第二年冬天才被父母找到带回上海。她没能修完学分,没拿到毕业证,自然也当不了律师。

但她后来做婚庆倒是因为偶然。

有一天,陆嘉许上完服装班的课回到家,刚拐进自家小巷子就看见沈关关正蹲在邻居家门口和邻家阿姨聊天,不知道聊到什么,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

陆嘉许和邻家做了十几年邻居都没像沈关关这样跟人热络,邻家阿姨是个孀居的退休老教师,有些凶巴巴的,陆嘉许一直不敢招惹她,不知道为什么,沈关关竟和她这样投缘。

过了一段时间,邻居家突然办喜事,邻家阿姨和一位英俊倜傥的叔叔来陆家送喜糖道谢,陆嘉许才知道原来沈关关靠聊天撮合了一桩好姻缘。叔叔爱慕邻家阿姨多年一直不敢表白,有一天在附近偷窥被沈关关抓个正着,了解情况后沈关关自告奋勇地帮他追妻,和阿姨聊了一个月天竟然真的拿下了,成就了一段夕阳红佳话。

陆嘉许吃着糖开玩笑:“哇,你那么会说话那么讨长辈喜欢,不如去做婚介啊,肯定才比红娘、德高月老、财源广进、前程似锦啊!”

她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沈关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是啊,我可以去做红娘啊。”

随即沈关关的神情黯了一黯:“既然没人成全我,那就换我去成全别人。”

后来,回到上海,她果然开了这家鹊桥仙婚庆中心。

“我一直不明白她的钱从何而来,直到有一天她又偷偷回了嘉兴,我悄悄跟踪她,发现她去了一家典当行,赎回了一枚婚戒。她的行李在嘉兴火车站就全丢了,连身份证都被抢了,我也从来没见她戴过那枚戒指。所以我想,大概她一直把那枚戒指挂在脖子上,贴心口放着吧。”

陆嘉许继续说:“她的卧室从来不让人进,连沈阿姨沈叔叔也不许,我也没进去过,但我知道那里面的秘密是什么,我亲眼看到她抱着那个大相框从影楼里走出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脸,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以后遇见你,我一定要替关关泼你一脸水。”

“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一直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提过,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没提过。但我知道,她还爱着你,很爱很爱,或许比你能想象得到的爱到极致还要爱。我愿意帮你,是因为我知道她有多爱你。与其说是再给你一个机会,不如说,是想让关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待我像她那样好。所以,如果这次你再辜负她,我泼你一脸的就不是温水,而是硫酸了。”

何之州一直垂着眼睛,望着自己交叉放在膝上的双手。

陆嘉许说完,他才淡淡开口:“谢谢你。”

他的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和轻轻的鼻音。

分手前,何之州问陆嘉许:“你真的不问我当年离开的原因吗?”

陆嘉许睁大眼睛:“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何之州一脸坦诚:“不会。”

陆嘉许:“……”

温小白这两个月来忙于装修婚房,这天装修工程终于告一段落,她也终于抽出空来和小伙伴们一聚。

温小白不是上海本地人。她和沈关关读同一所大学,同级但不同系,毕业后她和男朋友陈砺一起留在上海。

陈砺选择读研,今年马上就要毕业。而温小白大学毕业后就找到了工作,现在她运营着一个百万级粉丝的上海本地生活资讯微信公众号“魔都拾趣”,每天的工作就是探寻上海本地及周边的吃喝玩乐好去处,然后筛选推荐给粉丝们。

可以说,温小白是个网红。

网红温小白有一张非常网红的脸,当然,并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整容网红脸,而是颇有些街拍照里港风小姐姐的味道。

总之,与她的名字温小白非常不相称。

比名字更不相称的是她的性格。

谁能想得到,港风小姐姐温小白,每天在教别人如何吃喝玩乐的网红,毕生志愿竟然是做一个贤妻良母。

她和陈砺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考到上海来,陈砺读研期间都是她在赚钱供养,如今两个人打算结婚,买房的首付款,也是温小白多年的积蓄。

所以当听到房产证上写的是陈砺和温小白两个人的名字时,陆嘉许忍不住拍案而起。

“你是不是傻?他一分钱没出,为什么还要加他的名字?”

温小白傻笑:“反正我的就是他的啊。”

陆嘉许气到翻白眼:“你倒是大方。”

温小白也不和她吵,翻出手机图库给她们看装修效果图。

温小白这几年的奋斗成果全都变成了这套房,而且这是她和陈砺未来的爱巢,她自然对装修非常上心,秀房子如秀孩子,沈关关夸两句墙面配色不错,她就亢奋地说起自己是怎样和设计师沟通争吵最后才确定了这个配色……

陆嘉许一边听一边望天翻白眼,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你再说你的房子我就死给你看。”

温小白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头了,她收起手机抱歉地一笑:“嘉许你还是这样,听到人家谈结婚就烦。”

陆嘉许冷哼:“我就是不喜欢结婚,怎么样?”

温小白和沈关关齐齐拆她的台。

“那你还做婚纱设计师?”

“那你还那么喜欢看迪士尼公主电影?”

陆嘉许辩解:“那怎么能一样呢,婚纱不过是一种好看的裙子,迪士尼公主电影也不过是一种好看的电影。看别人谈恋爱和自己结婚怎么可能是一回事?看别人谈恋爱就只有逛游乐园,坐摩天轮,吃冰激凌这些甜蜜蜜的事,自己上阵就要经历第三者和婆媳大战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再说了,我也不喜欢看王子和公主结婚啊,童话也都是到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点到即止啊,谁会写王子公主变成国王王后以后的故事?简直无趣至极。”

沈关关捧着脸吐槽:“是啊是啊,王子公主最棒了,从前有一个王子他叫查尔斯,他一直是个王子,直到六十岁还没有成为庸俗的国王,只是变成了一个秃子。”

陆嘉许用甜品勺在沈关关头顶上一敲:“就你嘴多,老骥伏枥,以后叫你老骥好不好?”

温小白“扑哧”一笑:“你这么讨厌结婚,为什么不干脆去当尼姑?”

陆嘉许嘀咕:“我不是没想过啊,大学毕业后我认真考虑过出家,结果发现现在尼姑庵都要求硕士学历以上,我又不想考研。”

温小白“噗”地喷出一口茶:“你怎么那么贫啊,我看你干脆去说相声吧!”

陆嘉许的脸色蓦地一沉:“我最讨厌相声。”

不知道为什么,相声是陆嘉许的雷点,一提必炸。

温小白脚底抹油:“我去个卫生间。”

她溜走后沈关关埋怨陆嘉许:“小白就要结婚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陆嘉许不自在地扭一扭:“反正我不喜欢陈砺,你不觉得他整个人都阴森森的吗?”

沈关关轻声说:“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小白自己喜欢就好了。”

陆嘉许只好闭上了嘴巴。

沈关关自顾自说下去:“最近结婚的人还真是多呢,周六就是觅觅的婚礼了,这可是‘鹊桥仙’第一次承办这么隆重的婚礼,千万不能搞砸了。”

陆嘉许冷哼一声:“会不会搞砸我看不在‘鹊桥仙’,而在林觅。”

沈关关睁大眼睛看她:“你瞎说什么呢,觅觅自己的婚礼,她怎么会故意搞砸。”

陆嘉许耸肩:“谁知道呢,我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沈关关神情微嗔地看着她:“你就是太多心。觅觅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为了帮‘鹊桥仙’打开知名度才把婚礼委托给我来办的。”

陆嘉许举手投降:“好好好,当我没说,说多了你还以为我在离间你们呢。”

林觅从小就是迪士尼死忠粉,沈关关便把她的婚礼地址定在浦东一家城堡式庄园酒店。

庄园里的主体建筑本就是城堡外观,沈关关以林觅最爱的《冰雪奇缘》为婚礼主题,无论是花卉颜色还是灯光,都以蓝色为主色调,城堡墙体上也贴上了雪花装饰。

作为“鹊桥仙”的合作婚纱店,“XSML”为林觅设计了定制款的婚纱。

为配合冰雪主题,婚纱的款式是薄而轻的,只采用真丝、纱和蕾丝三种材质打造轻盈飘逸闪光的视觉效果,为了凸显梦幻,拖尾做得很长,需要四个小花童一起来捧。

周六天还没亮,“鹊桥仙”和“XSML”的所有工作人员就全体出动驻扎在了城堡庄园,各司其职严阵以待,谨防婚礼出现任何纰漏。

作为“鹊桥仙”的老板,沈关关一直紧跟在新娘林觅身边。

刚五点半,林觅就被叫醒化妆,沈关关则坐在一旁盯着化妆师给她化妆。

化妆师是“鹊桥仙”找来的,一个年轻姑娘,专业出身,在视频网站也是一位粉丝众多的up主,上妆前她先取出一支玻尿酸:“上妆前涂一支,能让皮肤状态看上去比较好,更贴妆……”

林觅微笑着回头看沈关关:“她什么意思?我皮肤状态很差?”林觅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神却冷冷的。

沈关关忙打圆场:“没有,她不是这个意思,你今天漂亮极了。”

化妆师不敢再多说废话,一声不吭地继续给林觅上妆。

突然间,林觅“咝”一声,霍地站起身来:“你到底会不会化妆?”

她转过身朝沈关关开炮:“你们从哪儿找的化妆师啊,修眉都不会!大街上刮脸的剃头担子技术都比她好。”

化妆师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沈关关示意她放下东西出去。

化妆师出去后,沈关关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修眉刀:“要不然,我帮你化妆吧。”

沉默了片刻,林觅淡淡地说了句“好”。

沈关关俯身扶着林觅的脸颊替她修眉,一边修一边轻声细语地说话:“时间过得真快呀,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瞒着大人化妆是在十三岁的时候,你给我化,我给你化,眉毛画得像蜡笔小新,脸涂得像调色盘……一转眼十几年了,你都要结婚了。”

林觅靠在椅背上,仰着脸闭着眼睛,淡淡地回答她:“曾经我们答应过对方,一定会做彼此的伴娘,没想到到头来,我只做了你二分之一的伴娘,而你呢,连我二分之一的伴娘都没有做。”

五年前沈关关的婚礼因何之州落跑不了了之。

如今,林觅的婚礼,做她伴娘的,是另外两个女孩子。

沈关关的声音有些歉意:“对不起,我是个婚礼当天被悔婚的新娘,不吉利,我不想给你的婚礼带来不祥。”

林觅“哧”地轻轻一笑:“真的不是记恨我今天的新郎是你曾经的未婚夫?”

林觅蓦地睁开眼睛,直视着沈关关,她的眼睛里迸射出亮如星子冷如寒冰的光。

许久,林觅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哦对了,你知道吗?何之州回来了,今天的婚礼我给他发了请柬,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刚走到礼堂门口,沈关关就看见了何之州。

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一副英俊倜傥的模样。

沈关关喉头一哽,上次在婚礼上见他,还是他们俩的婚礼。

一场她盼望了整整八年的婚礼,最终却以他的落跑而惨淡收场。

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她任何原因。

这些年,沈关关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她又想,或许根本就没有原因吧,只不过是因为他并不爱自己罢了。

当年那场婚礼,或许本来就不过是一次施舍,只是当最后关头逼近,施舍者却突然发现,他愿意施舍的并没有那么多。

谁会慷慨到乐意用自己的下半生作为施舍?

有时候沈关关会突发奇想。

她想,如果当初病得再重一点,病到没几年可活,病到立刻就会死去,那场婚礼,是不是就能够圆满完成?

但是没有如果。

沈关关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何之州早就注意到沈关关了。

他的余光看见她走进礼堂,在礼堂门口踌躇许久又转身离去,今天她穿了一件香槟色的纱裙小礼服,露出修长细瘦却又圆润的小腿和双臂。除了一条没入抹胸的项链,她没有戴任何首饰,清爽一如学生时代。

她必然也注意到自己了,所以才会转身离去吧。

何之州没有追出去,只是继续留在礼堂里,等待婚礼开始。

两个女嘉宾端着酒杯走过他身边,边走边讨论,笑嘻嘻的声音里带着轻蔑的意味。

“听说今天的婚礼是媒媒办的呢。”

媒媒?她们说的是沈关关吗?何之州不觉竖起了耳朵。

“她那个破婚庆公司还真开起来了呀?”

“可不是,刚才我在新娘化妆间看到她,她在给林觅梳头化妆呢。”

“真稀奇,你说她图什么?沈家也算家大业大,她做什么不好非跑去当媒婆,丢死人了。哪个富家千金像她这样抛头露面保媒拉纤啊。”

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窃笑。

突然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来:“抱歉,请问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我也想参与一下。”

何之州循声望去,不远处,陆嘉许双臂环抱斜倚着柱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长舌妇。

她是今天新娘的婚纱设计师,出现在这儿理所当然。

背后说别人坏话被人家闺密现场抓到,长舌妇们有些恼羞成怒:“你管得着吗?我们走。”

两个长舌妇拔腿就要走,陆嘉许抢先一步拦在她们前面:“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你们叫谁媒媒呢?再让我听到我就揍你们,我可不管今天是谁结婚。”

正吵嚷得不可开交,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闹什么呢?”

吵成一团的几个人扭过头去,只见沈关关正好奇地看着她们。

陆嘉许连忙松开手:“没什么,交流下感情。”

沈关关狐疑地看她们一眼:“是吗,我好像听到有人说什么媒媒,媒媒是谁?”

长舌妇A冷哼一声:“你喽。”

沈关关惊讶:“为什么?”

陆嘉许抢先说:“霉霉就是TaylorSwift嘛,她们叫你霉霉,是觉得你长得像TaylorSwift一样甜美可爱。”

长舌妇A:“……”

长舌妇B:“……”

沈关关甜甜一笑:“其实我知道什么意思啦,媒婆的媒嘛,这个昵称倒是挺信达雅。不过媒人在古代又叫冰人,我觉得冰冰更好听,你们以后就叫我冰冰吧。”

她挽着陆嘉许的手臂施施然走到另一张桌子前坐下。

从头到尾,她都当何之州这个人不存在,看都没看他一眼。

很快,结婚仪式开始了。

伴着庄严的《婚礼进行曲》,礼堂大门被推开,灿烂的阳光涌入,新娘逆着光挽着父亲的手臂踏上红毯,长长的婚纱拖尾被四个小花童捧着,另有两个小花童提着篮子,一路抛撒着象征爱情的红玫瑰花瓣。

场面显得隆重而唯美。

然而下一秒,变故陡生。

突然间,“刺啦”一声,长长的婚纱拖尾被小花童扯下了一部分,随着新娘的脚步,脱离婚纱本体,软软地摊开在红毯上。

所有宾客的目光,瞬间被这块纱吸引。

一旁的伴娘反应倒是很迅速,赶紧跑了上去,搀扶着新娘退出了礼堂。

婚礼暂停,礼堂的门重又关上。

宾客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沈关关赶紧拉起陆嘉许溜出礼堂,跑到新娘化妆间。

化妆间里,林觅正在两个伴娘的帮助下脱婚纱,一见陆嘉许来,伴娘就阴阳怪气起来:“我就说婚纱很重要,不能图便宜,也不能看在人情面子上就凑合,看,果然出事了吧?幸亏还有备用品。”

伴娘B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新婚纱:“还好我未雨绸缪,托关系给你搞了这件VeraWang的定制婚纱,不仅设计漂亮而且保证品质,绝不会偷工减料。怎么样,我这个闺密够意思吧,不像某些人,为了新闺密出卖旧朋友,大喜的日子,什么破烂货色都往你身上堆。”

沈关关向前一步想要理论,却被陆嘉许抓住手臂:“算了,今天算我们理亏,走吧。”

走出化妆间,陆嘉许哀叹:“我就说今天这个婚礼肯定没这么简单。”

环顾一眼遍布四周的冰雪元素,陆嘉许语气颇为哀怨地说:“一看这个主题就不吉利,冰雪奇缘,天哪,《冰雪奇缘》里艾莎和安娜长大后见面第一场戏就是姐妹吵架啊。”

沈关关“扑哧”一笑:“你瞎联想什么呢。”

陆嘉许拽着沈关关就要往大门走:“不行,我看林觅肯定还有后手,咱们还是快走吧。”

沈关关反手拖着她往礼堂走:“不行!‘鹊桥仙’是今天的婚礼承办方,就算前面还有九九八十一难,你也得留下来跟我一起闯!”

很快,换好新婚纱的林觅又出现在了礼堂,婚礼继续,林觅的父亲陪着她走到红毯尽头,把她交付给等候已久的新郎,然后便是司仪的时间了。

何之州一直在观察新郎。

新郎年纪与他相仿,相貌斯文,表情淡淡的,既看不出过分的喜悦,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悦,颇有些令人好奇,倒是好脾气,在红毯尽头站着等了快半个小时,也并未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他是沈关关的前未婚夫……

在自己之后的,沈关关的前未婚夫。

看着他,何之州心情有些微妙。

那新郎叶枕戈也终于注意到了何之州,朝他望过来,看到他的一瞬间,表情一怔。

他很快移开了目光。

何之州亦是一怔。

这新郎看他的眼神好奇怪……

新郎新娘肩并肩站着听司仪讲话,司仪拿起话筒:“今天,在这里,很荣幸能为一对新人……”

突然间,话筒发出“咝”的一声长鸣,然后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司仪拍一拍话筒,凑到嘴边“喂”了两声,话筒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片刻后,人群里有人小声嘟囔:“这找的哪家婚庆公司啊,搞什么鬼,婚纱是破的,现在连话筒都是坏的,还能不能好了。”

这声抱怨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全场,宾客们交头接耳地质疑着婚礼承办方的能力,冷不丁地,有人说:“承办婚礼的婚庆公司不就是沈家大小姐吗,听说她自己的婚礼新郎都跑了,难怪做别人的婚礼也是一塌糊涂。”

何之州心里一惊,转头朝沈关关的方向望去,沈关关呆坐在原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也蓄满了泪。

她手足无措神情茫然,仿佛一个在人群中与父母走散的小孩。

何之州的心蓦地一抽,针扎般地疼。

又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哟,沈大小姐就在那儿坐着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沈关关望去。

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瑟瑟发抖,就像幼儿园里因为尿床而被众人嘲笑的小孩子,羞耻,愤怒,无力……

何之州站起身来,大步朝她走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径直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抬起头环顾一周,朗声说道:“是谁在那儿胡说八道?我就是她老公,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很。”

他俯身下去,双手环着她细细长长的脖子,解开项链的搭扣,把那串链子细细的项链握在手里。

一枚戒指硌着他的手心,也硌痛了他的心。

果然在这里。

她的婚戒,果然一直就挂在她的身上,紧贴着她的心脏。

何之州取下戒指,托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然后与她十指交叉紧扣。

接着他面向所有人,将二人紧扣的手举在胸前,向大家展示。

灯光下,一对戒指亲密依偎着,发出温柔而又灼人眼的光芒。

婚礼还没有结束,沈关关就落荒而逃。

令她逃跑的,不是其他人。

不是那些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目光,而是何之州。

那个当着众人的面牵起她的手,向众人宣告“我就是她的老公,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很”的,救她于尴尬境地的何之州。

从十三岁与他相遇,她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无数次幻想,何之州在众人面前向她表白,说他爱自己。

但在他最应该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的那个场合,偏偏他没有,偏偏他一走了之。

那么他为什么今天要这样做?

他凭什么这样做啊。

他早已经放弃了这样做的机会不是吗?

难道又仅仅是善意的施舍吗,就像当年因为她病得快死了所以才答应她的求婚那样?

她不需要。

所以她礼貌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我知道你刚才都是权宜之计。”

然后在他开口前,落荒而逃。

就像十二点钟声敲响前的灰姑娘,快逃离啊,赶紧逃。

再不走,伪装就会全部暴露,真面目就会被他看清。

被他看清楚,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面对他时,她还是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傻瓜。

回到家,沈关关直奔三楼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昏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才被吵醒。

她口干得要命,迷迷糊糊地下楼喝水,越往下走,嘈杂的声音越清晰,好像是有人在聊天,有男有女,非常聒噪,时而还爆发出一阵笑声。

陆嘉许在看什么电视剧啊,这么吵。

半睁着眼睛顺着楼梯摸索着往下走,沈关关哈欠连天地吩咐陆嘉许:“嘉许,电视声音小点,吵死人了。”

房间里陡然寂静下来。

沈关关这才察觉到不对。

睁开眼睛,瞬间大窘。

哪里是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啊……沙发上,两男一女正神情复杂地盯着她。

她穿着吊带睡裙光着脚,一头没洗的长发抓得乱糟糟,睡了那么久,估计脸还是浮肿的!

在座的三位,陆嘉许无所谓,然而剩下的两位男士,一位是刚刚在婚礼上给她解围的前夫,另一位完全是陌生人啊!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可以说尴尬极了。

最后还是陌生人先打破了尴尬,那位长着桃花眼的俊俏西装男站起身径直朝沈关关走过来,在她面前站住,定定地看着她,打量了许久。

直到沈关关羞愤地想要转身跑路,他终于开口:“天哪,沈小姐,你没卸妆就睡了吧?”

沈关关更尴尬了,她是“铩羽而归,满心败兵之哀”,哪还有心思卸什么妆!

桃花男妖娆一笑,惊叹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粉底液、定妆粉、眼线液和口红啊,持妆效果真棒!睡完一觉还像刚化好的样子!”

陆嘉许“哧”地一笑。

何之州开口:“焦大,你够了。对化妆品这么感兴趣,怎么不见你回家接手公司给二小姐分忧啊。”

焦大扭过头,悲愤地吼何之州:“你再叫我一声焦大,我立刻把你的行李从我家扔出去!”

说完他又转过头,对着沈关关笑靥如花:“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叫焦岩,跟《红楼梦》里那个焦大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沈关关笑喷了:“椒盐,哈哈哈,你有没有兄弟叫孜然?”

听谐音,是沈大小姐从小到大的天赋技能。

陆嘉许笑得撒了一地爆米花,何之州也努力憋住笑对沈关关说:“你别欺负他了,他已经很可怜了。”

何之州语气亲昵,听得沈关关浑身不适。

他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为什么用这样暧昧亲昵的口吻对自己讲话。

好像……好像他们还在谈恋爱似的。

焦岩是何之州的室友,也就是对面房的真正主人。焦大家里是开化妆品公司的,但焦大本人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家里的公司现在由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焦二小姐打理。

焦大家的化妆品公司叫“娇颜”。

沈关关哈哈大笑:“搞了半天还是椒盐啊!”

笑完后她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回头问陆嘉许:“小白家陈砺上班的公司是不是就叫‘娇颜’?”

听到陈砺这个名字,焦大的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何之州揶揄他:“你对你家公司什么东西有印象过?”

四个人坐在一起不咸不淡地聊了会儿天,陆嘉许突然双手一拍:“正好,今天有四个人,我们去11栋玩密室游戏吧!”

陆嘉许也是11栋的常客,每次来沈关关家玩,她们都会去11栋,玩玩桌游啦闯闯密室啦。但是有的密室游戏和推理游戏有参与人数限制,所以大部分时间她们只能玩两个人玩的游戏。

最近11栋更新了一个密室游戏《史密斯行动》,陆嘉许和沈关关垂涎已久,但非常遗憾,这个游戏至少要四个人才能玩,别说最近温小白忙着装修婚房没空,就算带上温小白,她们也玩不成。

“天赐良机啊!”陆嘉许拍桌子决定,“一起去玩密室逃脱吧!”

焦大举双手赞成:“好啊,正好无聊到要发霉了。”

何之州也举赞成牌:“我没有异议。”

怎么回事?才认识几分钟啊,怎么突然就要一起去玩密室逃脱了?沈关关问:“你们做律师的不是很忙的吗?”

何之州微微一笑:“我还没有正式入职,至于他,富贵闲人一个。”

陆嘉许揽过她的肩咬耳朵:“大家都是邻居,而且人家何律师刚刚帮你那么大个忙,就当答谢救命恩人啦,再说了,你不想玩《史密斯行动》?”

等等,救命恩人?何之州怎么就成她的救命恩人了?难道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角色不是杀人元凶吗?

陆嘉许不由分说地推着她上楼换衣服。

沈关关无奈,卸掉残妆换了身运动装,头发没洗黏黏的,自己都嫌弃自己,只好拿个皮筋扎成高马尾。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什么,邻里之间正常交往嘛,远亲不如近邻,从小老师就这么教的。

她转身下楼。

何之州他们就站在楼下等她。

看到她下来,何之州的表情微微一怔。

她穿着运动装扎着高马尾,一脸出水芙蓉般的清爽,“噔噔噔”从楼梯上下来,脚步轻快。不请自来的初秋的风掀开窗帘,裹挟进大团大团桂花的香气。

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好多年,回到了一切还尚未发生的时候。

那时他住在她家,早晨,等她一起去上学,她总是贪那半小时的早餐时间继续睡,他都已经吃完早餐在客厅等到不耐烦了,她才冒冒失失地从楼上冲下来。

就像这样,运动装,高马尾,素面朝天的,他的小姑娘。

他的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意,直到焦大开口。

焦大打量一眼沈关关,嘴里“啧啧”有声:“沈小姐这是卸了妆又没洗头啊,没想到你做人这么敞亮,咱们才见第一面就变成不洗头之交和无妆之交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我就喊你关关了!”

膝弯突然被踹了一脚,焦大转过头,何之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少说废话。”

四个人朝11栋走去。

老周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打哈欠,见到客人来,光脚伸进拖鞋里,慢慢悠悠地迎上来,跟陆嘉许打哈哈:“嘉许姐稀客啊,怎么着,终于凑够人来玩《史密斯行动》了?”

说完,他领着四个人往里走。

11栋和沈关关家一样都是三层小楼,老周这个死宅男把它彻底改造成了一个游戏馆。一楼大堂贴墙摆着几个大展示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模型和手办,一楼是桌游区,二楼才是密室区,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被放了个“禁止入内”的警示牌,陆嘉许问老周:“三楼在干什么?”

老周摩拳擦掌眼睛都在放光:“最近不是流行实景推理吗,我打算把三楼改造成实景推理馆,估计下个月就能开张了!嘉许姐你要是赏光,我邀请你们参加第一轮内测。”

陆嘉许身材丰满微胖,肤白貌美烈焰红唇,是死宅男老周的梦中女神。

说着话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史密斯行动》密室门前,老周推开门:“一共九十分钟,有四个房间。故事背景是这样的,史密斯夫妇是一对雌雄大盗,两个人青梅竹马结为夫妇,一起纵横江湖从无失手,但是突然间情变要离婚,他们离婚前,接到最后一单生意,要求他们从珠宝展上偷出一枚传世名钻‘海洋之心’。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到‘海洋之心’,并且成功从密室逃脱。”

“有事按对讲机求救,祝你们好运。”说完,老周邪魅一笑地带上门。

门“咔嗒”一声被关上,四个人环顾一周,绿色的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电脑。

何之州晃一晃鼠标,电脑没有任何反应。

焦大柯南附体,手指敲敲太阳穴:“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大盗,潜入这里偷东西,要想动手,第一步应该是先切断监控。”

沈关关站在门口离电表最近,她踮起脚打开电表盖:“应该有线索告诉玩家监控是由哪几个开关负责的。”

于是大家分头寻找线索。

陆嘉许“砰砰”拍墙想要找到暗格,何之州和焦大则仔细摸索着每一个家具,看它的下面或后面有没有粘着东西。

沈关关思索了片刻,直奔垃圾桶而去。

陆嘉许提醒她:“那应该就是个垃圾桶吧,里面废纸多得都要掉出来了。”

沈关关不听她的,跪在地上仔细地翻着每一张废纸、外卖单、超市大促销……突然间,她惊喜地叫道:“找到了!”

她跪在地上,脸上笑容灿烂,双手举着两张纸,上面各有半个二维码。

何之州随手扯一张纸巾,径直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他拿过两张纸,捏着纸巾擦擦她的鼻尖,又擦擦她的手:“翻得全身都是灰。”

擦完手,他蹲下身来,拿着纸巾的手伸向沈关关的膝盖。

沈关关腿往后一缩,抢过纸巾:“我自己来就好了。”

两半二维码拼到一起用手机一扫,果然扫出一份电路控制说明,沈关关踮着脚看电表,十几个开关,看得她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对哪个下手。

何之州看不过眼,拿过她的手机:“我来吧,这么多年了,你物理还是那么差。”

沈关关的手在半空中一停。

她从小就物理差,什么零线、火线、速度、加速度对她来说仿佛天书。高二下学期分文理科,听说何之洲选了文科,还在读高一的沈关关开心死了,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絮叨:“还好你选了文科,你要是选了理科我可怎么办呢,物理真是太太太难了!”

何之州悠闲地在前面走着,看着地面上被夕阳拉长的,但仍旧比自己短好大一截的沈关关的影子,嘴角微微上扬:“**。”

尽管是文科生,何之州的物理却也学得很好,他很快搞定了监视器。

果然,电脑有反应了。

和电脑一起有反应的是陆嘉许,她捂着肚子:“哎哟不行,中午的爆米花有问题,肚子疼,我先去一下厕所。”

她呼叫老周来开了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密室里只剩下何之州、沈关关和焦大。

他们在暗匣里找到一个手机,很老的手机,十年前的款式了,焦大问:“这什么意思?”

三个人冥思苦想了半天也不解其意,只好求助老周。

老周回答他们,打开手机的相机功能对着墙上的圣母像扫描,会有一串数字密码提示。

焦大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琢磨了许久:“这种老古董怎么用啊,相机在哪儿啊?”

何之州拿过手机:“我来吧。”

他熟练地找到相机,对着圣母像一扫:“看到了,7496。”

焦大擂他一拳:“兄弟,厉害啊。”

何之州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他瞟了沈关关一眼。

沈关关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

那手机,是十年前的某款索尼,是她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那时智能手机还未流行,他要去读大学,却不肯接受沈关关父亲赠送的手机。沈关关打了一个暑假的工,攒了一笔钱买下了这个手机硬塞到他手里:“这是我自己打工赚的钱,你必须收下,再说了,也是方便我自己呀。”

何之州抿抿嘴,没有拒绝。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早已是智能手机的天下,苹果都已经出到了iPhoneX,曾经的手机巨头诺基亚都已经破产倒闭,而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老索尼手机的用法。

可是有什么用呢。

就像这个手机,过时了就是过时了。

三个人继续找线索。

何之州走过沈关关的身边,擦肩而过时他微微一停顿,轻声问:“你还在用白茶吗?”

白茶啊……宝格丽的白茶香水,作为那个索尼手机的回馈,她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送给了她一瓶宝格丽白茶香水,从那之后,她只用这款香水,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小豆蔻味儿。

那些年,市面上出了那么多好看又好闻的香水,她身上的味道却从未变过。

在德国,同学吐槽她一成不变,她傻笑着反驳:“可是这是爱的味道啊。”

于是同学转而吐槽何之州:“求您了,何大哥,送瓶别的香水给她吧,我闻这个味道都要闻吐了。”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再找到一瓶合适的香水,沈关关就病了,再然后他们回了国,再然后他们结了婚,再然后他逃离了婚礼现场……

沈关关轻声回答:“白茶早就停产了。”

何之州一愣。

突然,焦大也捂住肚子开始**:“那个爆米花果然有毒。”

他拿起对讲叫老周:“老周,放我出去。”

这下焦大也走了,密室里只剩下何之州和沈关关。

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

片刻后,何之州轻轻说:“继续找线索吧。”

沈关关点点头。

他们需要打开门进入下一个房间。

找了半天却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沈关关找得有些口渴,还好,房间里有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沈关关接一杯水,想了想,犹豫一下,又接了一杯。

她端着水去拍何之州的肩膀:“你渴不渴……”

何之州正蹲在地上找线索,被她一拍,吓了一跳,猛一转身站起来,撞翻了沈关关手里的杯子,一杯水“哗”地泼到了沈关关衣服上,还有一部分泼到了她头发上。

沈关关忙扯纸巾擦,何之州眼尖地发现桌子下竟挂着一个小吹风机,他取下吹风机,长腿一抬坐在桌子上,把沈关关往椅子上一按。

沈关关想要站起身来,只听他低沉的一句:“不要动。”

他的右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很有力,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肌肤上,很烫。

一只手轻轻地捋下她的皮筋,穿过她的头发,撩起一缕。

轻柔的风拂过她的头发。

温柔的手指,仿佛不经意地暧昧地蹭过她的脸颊。

沈关关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她恍惚想起了很多年前,很多年前她幻想过未来有一天何之州会为她吹头发,要是一个酒足饭饱后的晚上,她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浑身都是清新的柠檬味。而不是像现在,她的头发甚至都没有洗!油腻得连自己都嫌弃。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场合,错误的何之州,一切都是错误的。

突然间,她脑海中灵光一现:“我想到了,这个吹风机就是找线索的钥匙,找一下这里有没有铁制品。”

热感,密室游戏里常见的经典套路,有一些线索会被写在金属制品表面,只有用吹风机吹它,感受到热,线索才会显现出来。

果然,何之州在桌子下找到了一块铁皮。

这线索也太隐蔽了吧!沈关关内心吐槽着老周,不情愿地和何之州钻到桌子底下。

两个人盘腿坐下,憋屈地弯着腰,何之州举着电吹风对着那块铁皮吹。

一对成年男女钻到桌子底下拿吹风机吹东西,这场景可谓十分诡异。沈关关和何之州大眼瞪小眼,半晌,何之州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父母吵架被我们撞见,你拉着我钻到桌子底下……”

沈关关打断他的话:“线索出来了!”

线索已经完全显现出来,沈关关念了一遍,“刺溜”一声钻出桌子。

她把线索上那串数字输进密码锁,“嘀”的一声,打开的却不是第二个房间的门,而是第二个房间门上的一张照片。

原来那张照片后另有玄机,是一个金属的手印模子。

沈关关的脸垮下来。

作为资深玩家,她太明白这是什么套路了。

这是一个感应系统,这个房间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个手印模子,要想触发这个系统,需要两只手分别按在两个手印上,通过人体作为导体连通系统。

她抱着侥幸心理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手印。

令人绝望的是,另外一个手印,果然离门上这个好远。

沈关关要哭了。

内心默念着“我们媒婆女孩绝不轻易认输”,沈关关一手按住门上的手印,另一只手努力去按另一个手印。

然而……真的太远了啊!

整个过程中,何之州就抱着双臂站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折腾。

沈关关努力了好几次,仍然不能独立完成。

她恼羞成怒地拿起对讲机:“喂喂喂,老周,开门,我不玩了!”

老周声音懒懒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游戏精神?我要代表游戏大神惩罚你。要么玩出来,要么死里面,自己选吧,拜拜。”

他关掉了对讲机。

沈关关气呼呼地把对讲机扔回桌子上。

她跑回门边,再次尝试,一只手五指伸开按在门上,另一只手用力去够另外一个手印……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过头,何之州眼含笑意地看着她:“这个游戏,单打独斗是过不了关的。”

他的大手把她的小拳头紧紧地包裹住。

沈关关的五指不自在地稍微松了一松。

何之州步步紧逼,趁机把自己的五指挤进了沈关关的五指之间。

十指紧扣。

他把另外一只手按在另外一个手印上。

“咔嗒”一声,第二扇门开了。

沈关关忙像被烙铁烫着一样甩开他的手,走进第二个房间。

何之州只得跟在她后面走进去。

第二个房间布置得颇有些吓人,像一个监控室,桌子上还放着几个耳机。

靠墙处有一个木匣子,门开着,看上去能容纳一个人站在里面,沈关关好奇地站进去,东摸摸西摸摸,想看看有没有线索。

背后好像有什么凸起,沈关关转过身查看。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扇门自己关起来了。

何之州正专注地听耳机里的声音,突然间听到背后传来“咔嗒”一声。

他转过头,沈关关不见了,那个木匣子暗格样子的门不知道何时关上了。

一楼大厅。

陆嘉许、焦大和老周正悠闲地玩着技巧类桌游“德国心脏病”,此起彼伏的**里,陆嘉许问老周:“多久没求助了?”

老周看一眼表:“二十分钟了吧。他们想求助也求助不了呀,我把对讲机关了。”

陆嘉许满意地摸摸他脑袋:“孺子可教也。”

老周得意地摸着自己下巴上那撮小胡子:“《史密斯行动》可是我这里最暧昧的密室游戏,什么摸摸小手之类的小细节多如牛毛,拿来撮合狗男女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一起玩游戏,陆嘉许和何之州、焦大、老周早就串通好了,有意要创造环境让这对小冤家独处。

“上午何律师刚在婚礼上英雄救美,现在两个人又独处九十分钟,还是一起玩游戏的革命同志,多好的重拾旧情死灰复燃的套路,我看人家言情小说里都这么写。”

焦大一脸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嘉许姐看上去是个冷艳御姐,竟然也喜欢看言情小说。”

陆嘉许拿牌的手一僵,义正词严地辩解:“我看的都是正经爱情小说,才没有看什么霸道总裁什么小娇妻呢。”半晌,又严肃地补充,“也没有看什么冷面王爷什么落跑王妃!”

三个人正插科打诨无限意淫着密室里发生的暧昧故事,突然间,一声“哐啷”巨响从二楼传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争先恐后地往楼上跑去。

他们和何之州在楼梯上狭路相逢。

何之州正脚步踉跄地往楼下走,他浑身狼狈不堪,裤腿上粘着木屑,双手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见到老周,他一把揪住老周的衣领,嘶哑着声音开口:“快去救关关!”

小说《在河之洲》第二章多年怨偶变芳邻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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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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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河之洲》本书文笔细腻,情节生动,全书透着淡淡的忧伤,让人欲罢不能。是我最喜欢的的一本书。对这本书的感觉就是一见钟情!希望大大加油!

作者:渭七类别: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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