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不已，后来我发现我们可以暂时不用管他了。
他在房间的一角留了张字条，写着今天有事外出，可以不用等他。
“谁会等你啊？”看着那张字条，我忍不住吐槽出声。
没有了陈不已的晚饭似乎也格外愉快，我哼着歌洗完碗走进了浴室。
水声哗啦哗啦，大约是因为那个男孩的到来，我的心情格外愉快。
对了，男孩的名字叫球球，似乎是他母亲起的小名，至于真名如何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关掉莲蓬头走出浴室，简单地用浴巾包裹了一下自己就往卧室走去。
——秦怀锦就坐在床上等我。
“咦？”开门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单音。
秦怀锦虽然和我住在一起，却很少像这样直接坐在主卧等我……
“丫丫。”听到开门声，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我来了。
“嗯，怎么了？”我莫名所以地站在那里，一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浴巾。
如果这时候把浴巾弄掉了，那就太糗了……
“——丫丫，你是我老婆。”
“呃，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我傻兮兮地笑着，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们是结冥婚的夫妇啊，我知道，事到如今我已经开始正视这件事，至少不再去否认这个事实了。
秦怀锦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这没有什么表情却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肃穆，不苟一丝言笑。
“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他说，“他不是个人，是鬼。”
——他是在说球球。
我恍惚间意识到。
他是想提醒我。
“他不是个孩子，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抓着浴巾的手险些松开了。
我急忙抓好，而后开始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一百多岁——孩子——？
球球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单纯。
“咯咯。”
我听见身侧有些什么声音，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力量驱使着我转头，房间的那一角，有一个梳妆台。
球球就坐在那个梳妆台上头，短短的双脚前后摇晃着，他正在笑着，笑容万分可爱，纯粹无比。
可在他身后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里——
并没有映照出他的身影。
我现在，正和鬼生活在一起。
这个事实在突然间一股脑地冲了上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就在那片空白下，一阵寒意从脚到头彻底将我覆盖。
虽然我天生就有阴阳眼，可那是我无法掌控的东西，所以我总是学着看到却不理睬它们，直到余姚疯魔。
直到秦怀锦闯入……不、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出去。”
“丫丫？”
“姐姐，你怎么了？”
“我说出去！”
我几乎是用赶得才将两人一起轰出了房间，秦怀锦投向我的最后目光带着些许担忧。
他是真的在担心我吗？——不，这大概是真的，可我们毕竟是阴阳两隔，人鬼不同路。
我倚靠着门坐在地上，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片清冷，我不知是恐惧是悲伤还是失落，又或者这些东西都混杂在了一起，我不知道。
我只是伸手紧紧地抱住自己，呼吸里都带着颤抖，脑袋里一团乱麻。
——刚刚正和我在一起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很久了。
其中一个还是我老公。
我和一个已经离开人世很久的人生活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呢……也对啊……”
我现在，已经是鬼妻了。
之后整个晚上，我和秦怀锦以及球球都没有再见面。
我刻意想避开他们，干脆整个晚上都没有从房间里出去，而是就这样睡下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当这天清早的阳光落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才终于能够在昨夜的惊恐中缓过劲来。
鬼妻、鬼妻，尽管当初是连拐带骗才成的婚，但现在，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我只能去做我能做的了。
这样一想我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至少我还有个方向，让秦怀锦达成他的愿望，这样，我就不用一辈子受困于这场怪诞的冥婚了。
我打开门，忽然发现秦怀锦和球球就站在门外。
大眼瞪小眼。
“你们？”我一脸打开门遇到鬼——哎还的确是如此——的表情，“是在做什么？”
“因为姐姐没有出来……”球球立刻用糯糯的童音说道，“我和叔叔很担心。”
“所以你们……在这里站了一个整个晚上吗？”我稀里糊涂地问道。
“反正我们也用不着睡觉。”秦怀锦淡淡说道。
因为用不着，所以并没有去做；只是在等我回过神。
我呆了呆，还没有来得及分辨此时此刻从心底涌上的是些什么就听到了钥匙的开门声——
是陈不已回来了。
这个装模作样的半吊子道士一进门就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这里的阴气……”
果然不愧是个道士，虽然是个半吊子，但还是有点本事。
我一边摁下有些奇怪的赞叹，一边拉过球球迎了上去。
“早啊。”我向陈不已挥了挥手。
“早，新娘……？！”在看到球球的瞬间，陈不已呆住了，“这个是……？”
“哦，这个是我外出时捡到的小鬼。”我若无其事地说。
事实上我紧张得要死，我瞅准了，如果陈不已有任何想要收了球球的举动，我一定上去揍翻他丫的。
秦怀锦就在我们“交火”的这个间隙慢悠悠地走出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头。
“你还真是能撞上鬼。”陈不已瞪着我。
“体质问题。”我信誓旦旦地说，我有阴阳眼嘛，“你可不许收了他。”
“收什么？”陈不已吹胡子瞪眼，“你这小鬼是个童男。”
“废话。”我脱口而出，“这才三四岁的孩子，不是童男难道是童女？”
“我的意思是。”陈不已耐心地详细解释了一遍，“这是一只炼化过的小鬼，他是个式神！”
……啥？
然而我依旧云里雾里
炼化这个名词我听说过，昆家大宅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秦怀锦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吗？
当时我问炼化是个什么鬼，还没有人回答我哩！
我偷偷看了眼秦怀锦，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
而后我又看向球球，球球也看向我，他闪烁的大眼睛似乎在问：“炼化是什么？式神又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