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梅瘫坐在值班室的地上，双眼无神，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口齿不清地说着，“窗口……有……有人……”
“晓梅，你怎么样？你先别激动，慢慢说，好不好？”曲叶叶吃力地将张晓梅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张晓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瞳孔放大着，难以想象她刚才到底看见了什么。
张晓梅这一嗓子不小，把另外两层的值班护士都吸引过来了，大家围着张晓梅，惊恐地看着她，又看看我，那表情好像是我把张晓梅怎么样了似的，弄得我有些无奈。
今天值班的是内科主任程先华，他是个四十多岁的暴脾气大叔，听说他做手术的时候都能跟人吵起来。
看到他走进来，大家立刻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程先华瞪着张晓梅，问道，“张晓梅你叫什么？作为一名医护人员，你这样子大惊小怪的，你这是渎职你知道吗？”
张晓梅嘴角抽搐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都给我滚回去，不值班来这看热闹是不是？滚！”程先华怒吼一声，众人赶紧退了出去，我无奈地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程先华拉住了。
“卫东你留下。”程先华严肃地看着我，手劲特别大，捏着我的胳膊让我感觉胳膊都快骨折了。
“程大夫，您有什么吩咐？”我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微笑着问道。
程先华松开手，严肃地看着我，问道，“你们刚才没有跟张晓梅在一起吗？”
我尴尬不已，正想要撒谎把刚才嗑瓜子的事情掩盖过去，张晓梅忽然开口了，“我……我看见一个……老太婆……”
“别急，慢慢说。”程先华皱眉说道。
张晓梅喝下一口曲叶叶递过来的热水，这才断断续续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刚才曲叶叶离开之后，张晓梅独自在值班室里抄记录，忽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她以为是有病人起来上厕所，于是也就没太在意，不料窗口却忽然出现一个老太婆，正用阴森的目光瞪着她。
张晓梅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妈，您是哪间病房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老太婆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在大厅里，一个人好寂寞，想找你聊天……”
“大厅？”张晓梅惊讶地问道，这时她才发现，眼前的老太婆有些面熟，乌黑的脸，深陷的眼窝，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她就是大厅棺材里躺着那位！
张晓梅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窗口的老太婆也不见了。
听完张晓梅的述说，我和曲叶叶面面相觑，彼此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程先华皱眉怒道，“张晓梅你是不是熬夜眼睛花了，那位老太太已经去世好几天了，她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跟你说话呢？太荒唐了，你们都是无神论者，是救死扶伤，跟死神过招的医生，不是一群迷信大妈，知道吗？”
张晓梅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我轻轻拉了程先华一把，说道，“程大夫，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就比如昨天晚上我和曲叶叶确实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可能真的不是谁在造谣。”
“你的意思是，确实是闹鬼咯？”程先华冷冷地看着我，因为愤怒，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
我直视着程先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应该是的。”
“荒唐！”程先华一拍桌子，吓得两个小护士一个激灵，程先华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自己没本事，找后门混入医生的队伍，不好好工作就算了，还要来造谣生事，现在我就跟你下去看看，我要亲手证明给你看，老太太是一具死尸，而不是你们所说的鬼怪！卫东，你睁大眼睛给我看着！”
我冷冷地点点头，这个老家伙，我走后门跟造谣有什么关系，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眼看就要剑拔弩张，曲叶叶一闪身挡在了我前面，着急地说道，“程叔叔，您别生气，我们现在下去看看再说，当然，我们都希望太平，没有人会想要平地生风，卫东真的没有恶意。”
我心里很是感动，随即很男人地将曲叶叶拉到一边，掷地有声地说道，“程大夫，请吧！”
程先华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大步出了值班室。
四个人浩浩荡荡地下了楼，直奔大厅，程先华走在最前面，两个小护士跟在后面，我慢悠悠地走在最后，这个证明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的，老太婆确实是死尸，这是不需要证明的，横竖我都要被程先华骂个半死，所以我并不想急着去看他证明。
忽然，曲叶叶和张晓梅惊呼了一身，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棺材里躺着什么吓人的怪物。
我赶紧奔了过去，迎上了程先华那张阴沉的脸，“没了。”
没了？我疑惑地伸头一看，不禁浑身冰凉不已。
棺材里空空如也，除了几片鞭炮纸之外，连一只鞋子都没留下，老太太的尸体没了！
“怎么会这样？我刚刚来上班的时候还看见的，现在怎么……”曲叶叶皱眉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会不会是老太太的家属中途跑回来把尸体抬走了？”我问道，只有这样一个可能，否则谁还会偷走一具尸体呢？
程先华果断地摇摇头，“不可能，赔偿还没有到位，他们现在把人弄走，不符合常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程先华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程先华想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们说的是真的，并不是造谣。
“通知所有人，马上给我搜，我就不信一具尸体会凭空消失！”程先华咬着牙吼道，曲叶叶和张晓梅应声而去，我刚要走，又被程先华抓住了。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程先华看着我，目光深邃。
“太平间？”我问道。
程先华点了点头。
月光很明亮，照在地上亮堂堂的，医院外面的几盏路灯完全变成了摆设一般。我俩行色匆匆地走在去太平间的路上，安静的夜里只有我俩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