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萧晗的声音，凌厉地喝止了她。
云曦握着小刀的手，被这一声给惊得抖了下，稍微顿了顿后转头望了一眼。他眼神锐利里的疑惑，分明是在瞧一个恶毒的女人要弑夫的眼神。
仿佛她有多歹毒的心，会对病榻上的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他似是恰好制止了凶案似的。
笑话！就算想要刺杀他，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好吧？！
何况，刺杀了他，于她来说，没半分益处。
而是转身一言不发。自顾自握着小刀，咬着牙关，那红肿之处的淤青已经愈发明显。若是不及时处理坏死之处将会欲来越多。后果不堪设想。
“王妃，你这是？”终于认清她不是要对王爷下毒手的萧晗，语气明显缓和了些许。
她目不转睛盯着那伤口，头也不回地道：“放血。”
“让我来吧。”萧晗道。
“你？还是我来吧。”云曦道。毕竟萧晗那慢性子，让他主刀，说不定床上的人都要毒发身亡了。
咬紧牙关，给自己打气，终于狠下心把刀放在了被蜥蜴药了的肿胀了的肌肤处，那里的淤血几乎要涨破皮，手轻轻在上，如同浮在海绵上似的。半闭着眼睛，狠心一划，一道暗黑色的血喷涌而出。
快，准，狠。
这刀工，得益于大学时候生物课对解剖感兴趣。似乎是邪恶的恐怖爱好，其实是因为若是一只兔子脚受伤了，并且若是不及时处理甚至截肢，就会影响生命。这个时候的截肢便不是残忍，而是在救命。
“王爷！”金豆在一边吓得颤抖。虽追随王爷出战多回，也算是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人。也不是第一回见王爷昏迷不醒。然而这一回，却莫名慌张。
刚才找不到大夫，只好揪出了萧晗。老夫人说过，遇到事情就可以先找他。估计也是他知道事态严重，倒是没有装死逃避。
那么多血，兹兹的流出来，流了大半碗后，才稍微停了下来。
她沉重而细致地端着瓷碗，让血水可以顺着手腕的弧度，落入碗中：“这血水想必是有毒的。切莫随意倒了。把它用石灰土灰浸了，再埋入土中吧。最好是周围没有树的。”不然，方圆十米内的树，定然枯萎。
“好。”金豆小心接过，心有余悸。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毒。
萧晗心惊，她外表是个弱女子，可临危不惧的胆识和随机应变的策略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该下手时也果敢冷静。从她额头的汗珠来看，也是害怕的，却也能手不抖地快准狠。
污水流完了，萧晗给伤口撒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气氛有些凝重，便笑着道：“没想到，咱们王爷竟然被一只蜥蜴被咬晕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蜥蜴。”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却知道受伤了把毒伤的血给放出来，终究是好的。而从气味和色泽看，定然是很毒，所以才让金豆那样处置。
也就一会的工夫，冥凌脸色渐渐从青转白到红，确信了他的药确实有效。萧晗也有些得意：“关键时刻，老夫还是很有用的嘛。”
“先生，到底是医是巫？”云曦好奇道。
“医巫本就是一家人。”慵懒随性地答道。
“看着先生，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不像是愿意受人管束之人。”云曦直言道。
“哈哈，仙风道骨不敢当，老夫倒是愿意做个闲云野鹤之人，岂料也是俗人，也为五斗米折腰啊！来北冥府不过是为荷包空空，特来谋份差事，领些俸禄，讨些赏钱，也好有些买酒钱。”
“我……看着，却不像。”她才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呢。
“公主会医？”
“只是稍微对阴阳八卦天地五行，有些兴趣。”她只是知道，万物皆需顺应自然，若凡常理皆出乱。
“老夫佩服！”这话听不出是敷衍还是恭维。
“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公主。”至少，不算是！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总是感觉这个萧晗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神神叨叨，因为他的眼睛如同深潭一般，锐利清晰，深沉。
“有种皇族血脉就自然是公主，何况公主也是有封号的。”萧晗欲言又止，有些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能说，于是只好不语。
金豆一愣一愣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知肚明却并不太参与。他的心思也并不在他们身上，只顾着看着床上昏迷的人。
夜晚的荒郊，冷风阵阵。窗纸跟窗棂时不时在风的撞击下，来个亲密触碰。偶有野狼之声。云曦望着如黑幕一般的天空中点缀的那些白色发亮的水晶。一闪一闪地耀眼。心情却异常宁静。
只有她和他在屋内。
“水……”也不知道多久后，床上的人出声呢喃了几句。
想是体内毒气化为了热气，在肆意寻找出口。他倒是命大，若是一般常人定然会难受得醒来。而他似是只做噩梦。
“水来了。”云曦一只手把他的脖子圈住，再把枕头放在下面，让他躺得更高些后，再一勺一勺喂进去。
他嘴角边，时不时流出一些未能被喂进去的水渍。她抽出帕子，细细地擦干。动作轻柔，生怕会吵醒他似的。
“爹，娘亲。”呢喃声不断。她把耳朵凑在他嘴边，才听清楚。原来他是想念亲人了。看不出牛高马大，平日里能少说一个字便不多说的，看似冷酷的人，也有孩童的一面。
“你倒是还能有可想念的人。”云曦惆怅地把碗放着，掖好被子后，在边上桌上趴着睡下。她前世是个孤儿，亲生父母一面未曾得见。今生倒是好了些，至少有个娘亲互相陪伴了十几年……
第二日，醒来已是清晨。
阳光过猛，睡眼朦胧的她，适应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天空的红日，高挂在了屋檐头。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太阳了。这几日一直在红盖头内，世界的宽度，也就是盖头内的方寸。
来到他身旁，伸出手，探了探，还好，退烧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仿若从鸟笼出来的人。早上送早餐的婢女，对她毕恭毕敬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她们似乎也有些拘谨，叫王妃的话，还没拜堂。若是叫公主，又听说并非是公主。可无论怎么说昨晚她们在被盗匪挟持之时，她都有帮忙说话。
感恩之情，铭记于心。
昨晚发烧了大半夜，一直都是她在旁边照顾。额头处的汗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她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妃，才照顾。只是，见不到人在自己跟前，疼痛难耐。这让她想到那个去世的娘亲，她在病床上凄苦的神色，是她最心痛的事。
就算不是他，是任何一个病人，她也会忍不住出手略尽绵薄之力。何况……名义上已是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