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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北齐。燕都。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风雪茫茫,连街上的人都比平常少一倍。
君轻暖一身白衣,系着火红披风,随着一群饥肠辘辘的食客走进燕月楼,来到了第四层。
小二,来壶热茶,一碗鸭血粉丝汤,随便几样糕点拼一下。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随意坐下来,目光投向隔壁那桌人,万般情绪在心底翻滚不休。
隔壁坐着的,是三个衣着华贵气质出众的公子哥儿,尚书府独子唐子淳,相府嫡子苏扬,宁王世子轩辕牧。
这三家和当年君家满门抄斩那件事情有多少关系,目前还都不好说。
但可以肯定的是,相府绝对脱不开干系,毕竟如今的北齐皇后,就是苏扬的姐姐苏蓝芷。
三年前那场血案在她脑海里纷乱闪过,君轻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的谈话上。
我听说皇上准备将兰亭公主嫁给骋王,真的假的啊?兰亭公主才几岁啊,及笄之年都没过,而骋王……应该过了而立之年了吧?说话的,是唐子淳。
相府嫡子苏扬闻言,轻哼一声,那又如何?骋王势力如日中天,只要能笼络住他,牺牲一个小小的公主又算什么!再说又不是皇上亲生的。
而且,骋王是什么人?
人家戴着面具都能把风华无双演绎的完美无缺,又手握大军三十万,兰亭公主怕是巴不得嫁给骋王吧!
唐子淳听了,语气突然变得低沉,那倒是……只不过,区区一个兰亭公主,丢进骋王府能溅起水花吗?
唐子淳嗓音里带着一丝丝冷嘲,这三年来,想要试探骋王的人多了去了,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获?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走了一个君家,来了一个慕容骋……呵呵……一直没开口的轩辕牧忽而轻讽,隐晦的说了一句,顿时就被苏扬谨慎打断,别胡说,君家的事情不能提你不知道?
君轻暖听了这话,无声冷笑。
君家的事情都成了燕都的禁忌了,呵,不就是谋逆叛国么,有什么不能提的?
当年的君家,从北齐第一望族的国丈府,走到所谓的谋逆叛国这一步,恐怕不是轩辕越一人所为吧?
如今北齐这些朝臣们,又各自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君轻暖双眸缩了缩,就听宁王世子轩辕牧打了个哈哈,话题骤然转开。
唉唉唉,上次皇上给骋王和兰亭公主赐婚的时候,骋王说自己已经成家了,皇上让他在半月当中将家眷接回来,算算时间,就是这一两天?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骋王这样的男人?
不过皇上挺狠的,当年不是说对君家三小姐一往情深,甚至不惜为她建造凤飞宫,弄的全天下人都知道……可谁知最后君三小姐死的那么惨……
轩辕牧的声音,又沉了下来,还带着一丝丝阴阳怪气。
轩辕牧的话刺激到了君轻暖,她刚刚拿起茶盏的手无意识的握紧,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茶盏已经裂了!
咔嚓——
一声脆响,将正说话的三人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这位姑娘好大的力气……
苏扬见状,瞳孔微微缩了缩,目光紧紧盯住她的手,眸色汹涌,一片探究。
唐子淳和轩辕牧扭头,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十五岁的君轻暖穿着一身白衣倚窗而坐,火一般的披风垂在身后,五官秀丽锋芒毕露,整张脸都蒙着一层寒光,如缎长发被红色丝带随意竖成一个野性的马尾,颇有些江湖儿女的气息,惊鸿出世一般的耀眼。
她的手微微顿在空中,指间空空,那白玉茶盏已经裂成碎片,落在了桌子上。
桌上一片水渍,正冒着热气!
唐子淳眼底闪过一抹惊异,这位姑娘不会是将茶盏捏碎了吧?
君轻暖勾唇,拿手帕擦了指间水渍,微笑摇头,公子玩笑了,这天寒地冻,茶盏太凉,倒了热水直接裂了,只是恰巧被我拿起来而已。
原来如此……就说嘛,连我都不可能轻而易举捏碎茶盏……唐子淳扬眉,信了。
苏阳看着她半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问,瞧着姑娘面生,不是燕都人?
过来寻亲,刚到。君轻暖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扬闻言,不知为何就执着起来,原来如此,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在下对燕都很熟,倒是可以帮姑娘寻一寻。
君轻暖扭头,将那三人的表情各自收在眼底,忽而笑了,公子非要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姑娘方便的话,还请告知。苏扬愣了一下。
她眯了眯眼,看着苏扬的眼睛,认真而温柔,我叫轻暖。
苏扬等人闻言,面色骤变!
君轻暖早就料到他们这反应,无辜的笑,眼底噙着一抹清冷戏谑,我叫慕容轻暖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苏扬回神,赶忙摇头,不禁又问一句,姑娘为何起了这个名字?轻暖二字,在燕都可是禁忌,没人再用这个名字。
我又不是燕都人,何况,君轻暖死的时候,我已经用了这个名字十余年,难不成要改名!
君轻暖闻言冷哼一声,对三年前君三小姐之死毫不避讳,又道,何况,我父王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你有意见?
你父王?不知姑娘谁家小姐?唐子淳大惊,再联系之前皇上叫骋王接回家眷之事,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君轻暖嘴角勾了勾,笑了,家父骋王!
……!
饶是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苏扬等人还是吓一跳!
原来是慕容小姐,在下唐突,还请见谅!苏扬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连轩辕牧和唐子淳也赶紧见礼。
不用客气,几位先聊,我吃好了,先走一步。君轻暖吃饱了肚子,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起身便走。
转身之后,眸子里寒光一闪即逝,决绝而坚定。
三年了,燕都,我回来了,你也应该有所变化了!
……
半个时辰后。
骋王府,书房,有人正在弹琴,君轻暖隐身在门口,身上气息和周围一切严丝合缝。
屋里的琴声一片肃杀激荡,恍若寒风过境,席卷漫天霜雪,又如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在这样的风雪天令人心神震颤,仿佛要撞破眼前的朱门。
骋王的贴身侍卫南慕匆匆出现在门口,面色诡谲,声音也怪怪的,隔着一道门扬声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