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的第一天，一切都十分的平和安详，因为被书山淹没的姚半夏无暇分身。可是到了第二天，种种怪事就开始发生，例如厨房少了只鸡，吃饭摆好桌子发现不见了条鱼，另外李嬷嬷四处走动的身影似乎更常见了些。
“见过姑娘吗？”这是她最常问出的一句话，不用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问的是谁。可惜知道是谁也没用，姚半夏凭着她出神入化的轻功，整条船的乱窜，刚刚有人见过她，或许一会儿找过去人又不见了。
李嬷嬷终于忍无可忍，一状告到沐豫章那儿。
不得不佩服那些人的效率，沐豫章一声令下，正在厨房里抱着可爱的鸡腿啃食的姚半夏，便直面了沐豫章有些危险的笑容。
“夏夏很忙啊。”
“知道我忙就别烦我咯！”沾满油的爪子紧紧抓着鸡腿不肯放，非要等到啃光最后一点肉。
“虽然我说过不拘束你，可你也答应我履行义务。李嬷嬷总算养育我这么些年，虽然受人指使，可也总有人情在，你何必折腾这个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呢。”越了解越佩服，这家伙怎么总是能把一些听起来很有爆炸性的消息，当做是家长里短之类的八卦来讲。
“那她倚老卖老怎么算？”姚半夏扔掉骨头，愤然的又撕了一条腿，“那些书我昨晚全都看完，也记熟了，她却偏偏不信，让我看完了又看。我盯着那些字，头昏脑胀的忍不住打瞌睡，她居然拿戒尺打我，太过分了！”
“全部？”沐豫章大概知道那些资料的量，对于她的学习速度有些吃惊。
姚半夏对于自己的记性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谷中那些医药书籍和武功秘籍，只要她下定决心去记，多少都记得住。所以说，这辈子投胎好，摊上了一个传说中过目不忘的脑袋，实在让她省了不少心。“比起药师谷那满藏书楼的书籍，这些书算是小意思。从小我跟师兄弟们比记性，还从来没输过！”
“有一个好脑袋，却懒得用吗？”沐豫章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本质。
“学无止境，够用就行！”姚半夏振振有词，“太费脑力的话，会引起肾虚，脱发等等症状，于健康无益！我才不想跟百晓生那老头一个样，女孩子光头很恐怖的！”
“光头？百晓生是光头？”总是在调查别人八卦的百晓生，偶然听到关于他的这个大八卦，沐豫章也有点不适应。
“我告诉你，绝对可靠！”姚半夏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悄悄凑近沐豫章道，“百晓生那老小子，我老子熟的很，偶尔他还会来药师谷求药喝酒。我十岁的时候，他还来求止脱生发的药剂，可是到我十五岁出谷之前，他求的就变成一顶通风好用的假发套！”
“假发套……”
“他最爱的那一顶发套，可是汇集了我们全药师谷的头发呢！”姚半夏越说越起劲。想当初，他们谁都舍不得剪发，还是她首先提出一人一剪刀，积少成多。“那老家伙，就是个缺德的八卦鬼，最喜欢的就是四处挖掘人家的隐私，偏偏他酒品又不好，我和师兄们灌倒他之后，常常能听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与其去八卦那些江湖人士的事情，还不如多去关心一下朝中大事。”沐豫章淡淡的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那些个当官儿的八卦有什么意思！不是升官就是受贿，不然……强抢民女！”姚半夏甩甩手，“听起来就千篇一律，非常之无聊，哪比得上江湖仇杀，华山论剑之类的，随随便便一点都是传奇啊。”
“下次停船补给，我让人找些话本给你解闷，最近就暂时好好学规矩吧。”注意到姚半夏的偷食已经差不多，沐豫章道，“你怎么喜欢躲在厨房偷吃？还怕我藏着掖着克扣了你的吗？”
姚半夏摆了摆手指，“比起摆在桌上任我吃，偷吃别有一番风味的。要不要改天跟我一起，保准你会爱上。”
“我可是一家之主，干嘛偷自己家的东西！”沐豫章没兴趣跟她一起当老鼠，蹲在灶台上吃东西。
有些失望的舔舔嘴唇，姚半夏扔掉啃食干净的鸡腿，随手拉起新买的衣服当抹布擦手，完全不心疼上面多了油印和褶皱会不漂亮。“那算了，不过我还是挺爱偷吃一家之主的东西。”
“吃完了就去找李嬷嬷，我会跟她说，让她尽兴考核，过关了就不用再学。”沐豫章决定稍微使用一下王爷的特权，促进两人之间的教学与授课。
姚半夏趁机给自己维权，反对体罚，“可不可以让她不要再拿戒尺打我了，又不是私塾里夫子教五六岁的小孩。”
“打疼了吗？”沐豫章问。
“嗯。都红了，还有点肿。”姚半夏可怜兮兮的伸出手，白嫩的手掌上有几条清晰的红印，像一条条红线划过掌心，分外刺目。“如果是因为我打瞌睡而动手，我倒是认了。”
走近了些，确认伤口般拉起她的手，沐豫章却忽然抬手照着她的额头敲了一下，“你认了，又怎么会故意不上药，跑来跟我抱怨。”
“喂，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要给我二次伤害啊！”少女愤然撅嘴，高高翘起的嘴巴都能挂上油瓶了。
能吃能喝，壮的像头牛样的丫头，这么轻轻一碰，“那作为补偿，我给你上药吧。”
“用这个，我自己配的！”姚半夏一副不理他的模样，手上却多了瓶药，抬手扔给沐豫章。
像个小孩子一样，爱闹别扭，却也很容易哄……顺着她的脾气接下药瓶，沐豫章拉着她的手，一点点的沾了药，涂在红肿的地方。“李嬷嬷也是为你，在宫里若是行差踏错，最轻的刑罚也是杖责。”
“她不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吗？对于出卖你的人，你都这么宽容吗？”身边亲近的人，却是怀着别样的目的接近，她可没办法这么平心静气的对待。
“只要无害，暂且放在身边又何妨。”沐豫章仍旧是一片坦然，看不出情绪因此有受到影响，“拔掉这个明桩，敌人说不定会再派个暗桩来。与其白费力气，暗地里积蓄力量，将那个敌人连根拔起不是更好。”
“擒贼先擒王！”姚半夏同意的点头。“你把人放在身边，说明她还有利用价值，如果没有了呢？”
“夏夏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多心了啊……那算了，其实我只想知道你通常会怎么处理，这样我也大概可以知道，自己没用利用价值的时候，你会怎么做。”看不透他，也不想去浪费这个脑筋，倒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我不会伤害你。”小心捧住她带着伤痕的手，沐豫章望着她的眼睛。
药都上好了，还抓着她的手不放是闹哪样啊！姚半夏抽回自己的手，表示不相信，“算了吧。等你不需要保护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就行了，我会自己走人的。”
“要走就现在走吧。”沐豫章突然冒出一句。
“啊？”
“奖励你背书背的快，今天特别的，一起去钓鱼吧。”
“你确定不会把我带去那个小房间，对着李嬷嬷，而是让我出去钓鱼？”
“不去？”沐豫章向前走了一步，回头看站在原地踌躇的女子，她疑心病未免太重了。
“去！”有玩的她从不会缺席，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再准备点点心，水果之类的就更好了。”
“刚啃了半只鸡，还吃得下？”
“摆着也好啊，这样才有气氛嘛！”
“别解释了。”
“嘿嘿。”看着沐豫章心照不宣的表情，姚半夏只能耸了耸肩，对他讨好的傻笑。
吃货，不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