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晃而过。
机场。
下午三点的飞机落地之后，到达层便挤满了举着牌子的人。
今晚报的记者甩了甩手，朝着一旁的人轻声道：我手都举酸了……诶你说，航班会不会延迟？
不太可能，刚才她上飞机之前还和我们沟通过，不会延迟的。另一人回答。
这样就好。你说她本来就是A市的人，不过是出国了几年，现在回来也是一个普通的职位，主编为什么让我们过来接啊？
你没听说吗？她去战地采访了三年，经历过多少战争，故事多着呢！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不能采访了，听说是因为在战场上看了什么场面，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一身才华就这么毁了，不过就算是在我们报社里当一个普通职员，也是绰绰有余，所以主编才这么看重吧。
原来如此……
你们好。身侧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两人一滞，立刻抬头，入眼是一张精致的脸，皮肤白皙透光，杏眼微波，眉色浅而淡，目光虽然十分柔软，但依旧闪烁着些许让一眼便无法忘记的光芒。
小记者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是……是陆小姐吗？
是。陆?如点头，笑了笑：其实你们不用特地过来接我，我在A市长大，出去几年还不至于迷了路。
您好您好，我姓李——这您认识路是一回事，我们的心意又是一回事嘛！李记者呵呵笑着，眼睛一闪，跟上了陆?如的脚步，转头轻声道：我去……没人告诉我她这么漂亮啊！
漂亮也看不上你，告诉你做什么？另一人翻了个白眼。
陆?如走在前方，目光不偏不移，只是沉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路，没有在意身后两人的交谈。
三人上了车，车子一路绕出机场，在环城的大道上开着。
陆?如坐在窗口，很久之后才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微微一闪。
四年了……她离开这里已经四年。当初一身孤勇，只想着撇开这里的人和事，再次踏上A市的土地时，她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眷恋和怀念这个地方。
车子在报社前一停，两个记者就立刻下车开门，眼神忍不住在陆?如的脸上看了又看。
陆?如径直走向人事部，简单做了工作的交接之后，又被带上了电梯。
主编说了，您喜欢安静，所以专门给您辟出一个办公室来。李记者笑着道。
陆?如勾唇点点头，柔和的表情里带着客气和疏离，费心了。
经历了三年的战地生活，习惯了硬朗和粗犷的处事方法，面对这样的热情倒有些消受不了了。
你们主编今天……
哦，她在采访一个大单子！就在那儿……李记者顺手一指。
陆?如的眼神掠过那个开了条门缝的办公室，视线突然顿住了，正好和里面的人相遇，两人都是一愣。
黄觞天？他怎么在这儿……
李记者看着她怔愣的表情，了然地笑着开口：应该听说过他吧？金牌操刀手梁医生，看他门诊的已经约到了明年春天！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请过来……
陆?如抿唇，笑容扬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笑意，带着了十足的真心——何止听过，还是故人。
门开了。
陆?如！黄觞天大步迈了出来，似乎不敢相信似的，上上下下看了陆?如一眼：你回国了？
一旁的李记者已经张大了嘴，目光字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起来，识相地没有再开口。
这两人看起来交情不错啊……
抱歉，回来得仓促，所以没有通知你们。陆?如道。
黄觞天动了动嘴角，笑意开始在栗色的瞳孔中蔓延开来，点头道：好……回来就好。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陆?如眼神一动。
是啊，她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不知道。她笑了笑。
她能决定的事情只有回来与否，至于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得看有人能不能容得下她。
正好，我的采访结束了，一起吃个饭？他道。
陆?如转头看了李记者一眼。
请便请便！李记者立刻道。
陆?如看了眼时间，点点头道：好。对于A市的美食，她也甚是想念。
两人前脚出了门，报社里便立刻汇集了一堆人，眼神里不约而同闪烁着八卦光芒。
劲爆啊！你说这陆小姐到底有什么神通，连黄觞天都认识？我们排队排了两个月都只约到一个小时的人，居然就这么和她去吃了晚饭？
你们没看梁医生那样儿吗？眼神发光，恨不得黏在陆小姐的身上！哎，我觉得我今天的妆白化了……
不过也是，一个女人最可怕的不是拥有美丽的容貌，而是随便一个眼神都勾得人家想去听她的故事……我觉得陆?如就是这种人。
议论声鼎沸，不曾停歇。
门外的陆?如已经随着黄觞天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跨进了包厢。
你今天有口福了。黄觞天笑了笑：这家店是我最喜欢的店，今天正好是从B市空运海鲜过来的日子。一下飞机，就到你嘴里了。
荣幸之至。陆?如笑着回道。
你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
你点就好。她伸手将菜单推了回去，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黄觞天接过菜单时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随后状似无意道：听说我走了之后，战地里发生了空难，死伤惨重？
陆?如的目光一滞，垂了下来。
嗯。她给了一个字，腔调却出奇地沉重。
只这一个字便足够让黄觞天明白发生了什么。
都过去了。陆?如再次抬头，笑容重新漫上了唇角，
你尝尝这个。黄觞天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把一碟子鱼籽放到她的面前，我最喜欢的。
陆?如点头，开始安静地品尝。
包厢里的陆度开始上升，黄觞天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终于在最后一份鱼排吃完之后，站了起来。
怎么了？陆?如诧异地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