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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魂之术的咒语繁长拗口,我沉下心,结出法印,口中不敢停歇的念出相对应的法咒。
主人的生魂化作一道血红色的流光,在我指尖缓缓绕动。
我连忙用意念招来了血玉簪,将生魂一点一点引入其中。咒语念得越发急促,我也越来越有些力不从心。我感觉体内的灵力,被血玉簪快速的吸收进去,温养里面的生魂。
正当我觉得灵力快要耗尽时,从背后传入源源不断的灵力。我急忙示意宗政寒划开左手中指,中指被划开后,流出丝丝艳红的血液。
我用灵力将鲜血渡引进血玉簪内。
而后发动法印,将生魂封印在里面。
法印打上后,我将血玉簪朝着宗政寒的方向推去。
见他将血玉簪收好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眼前也是一黑。
等我醒来时,我看到温檀心坐在床边,正温柔的为我拭汗。
我费力的撑起身子,他连忙过来扶我,有些不悦道;“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怎地非要坐起来。”
嗓子有些干涩,我泯了泯唇,问道;“宗政寒呢?”
温檀心叹了口气,回答道;“走了。他将血玉簪收好后,一把火烧了冰晶棺和花田。之后就戴着那只簪子走了,临了还要我转告给你一句话。他说;"此事在下会在心底铭记,多谢。在下会好好珍惜簪子的,望你保重。"”
我有些微微出神,想了会,问道;“你不好奇我和风弦魅的关系?”
温檀心轻笑着反问道;“自然好奇。那么阿绯,你和她什么关系呢?”
我歪着头看他;“你猜。”
他好笑的敲了敲我的头,说道;“学我做什么?她,应该是你姐姐罢。”
我低声道;“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一把剑。
我觉得如果我说了,他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我倏地想起一件事,连忙抬头问道;“对了,上水陌和苏惘呢?他们走了没有?”
温檀心望了望外头,说道;“昨夜带你回来时,山顶上的花田就已经被宗政寒烧了,他们今日上去,怕也是再也见不到风弦魅了。”
我连忙翻身下床,想着上山顶看看。
可身子一个站立不稳,朝温檀心那方倒去。
他稳稳的接住了我,皱眉道;“身子虚弱就别逞强。”
我不依道;“不行,我一定得去瞧瞧。”
温檀心微微一叹,将我打横抱起,说道;“那我带你去。”
我感觉脸正在被火烧,闻着他身上的冷香,不再逞能。
到了山顶时,我看到原先的花田,变成了乌黑的焦土。
我不懂,为什么宗政寒先前还好好的守着,如今却能狠下心将之烧毁。
苏惘站在那片焦土前,冷笑一声;“好你个宗政寒,居然能这样狠心。呵,到头来,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上水陌跌跪在焦土前,用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一滴一滴的落进了被烧焦的泥土里。
不多时,上水陌站起身,对苏惘说道;“我要去找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魅姐姐。”
苏惘转过身,厉声问道;“上哪儿找?他若是存心躲避,你觉得你能够找得到?”
上水陌身形一颤,冷冷低低的声音说道;“我总得,问出个缘由来。”
而后抬头看着苏惘,说道;“你是不是怕我去找宗政寒,会耽误你的大事?这点你无需担心,密局那边我会安排好。就算我不在,他们还是会听你号令的。”
苏惘冷冷的看着上水陌,说道;“你以为,我只是想要密局?”
上水陌也冷冷的看着苏惘,一字一句说道;“苏惘,这些年来,我为你做的够多了。我累了,不想继续了。”
苏惘靠近上水陌,薄唇离上水陌的耳根很近,似乎再近一点,就能吻上去。
他说道;“阿陌,你真的忍心,离开我么?”
上水陌蓦地将他推开,神情悲伤,她低声问道;“苏惘,这些年来,你究竟将我摆在什么位置呢?是那个只是上水陌的阿陌,还是像魅姐姐的阿陌呢?”
苏惘沉默,一下子两人之间的气氛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而更加冷了。
良久,苏惘说道;“你走罢,不要在回来了。”
上水陌突兀的笑了笑,艳丽到了极致,也冷到了极致。
恍惚间,我像是看到了主人,却又不是主人。
她转身下山,腕上的蓝色鸢尾花,被微风吹得轻轻动了动。
不多时,苏惘也转身下山了。
等到两人都走了,我和温檀心显出身形来。
温檀心抱着我又回到了院子。
我转头问他;“累不累?”
温檀心说道;“要不你来试试?对了阿绯,最近你越发胖了。”
我;“……”
他将我轻放在床上,盖上薄被。
看着他温柔的动作,我有些晃神。
他见我一直看着他,轻笑道;“阿绯今日怎么了?莫不是看上我了?”
我斜了他一眼,说道;“自作多情。谁看上你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躺在床上休养。只是听温檀心说,自那天从山顶下来后,上水陌便离开了此地。苏惘在隔壁院舍待了两天,也离开了这里。
是夜,我撑着头,看温檀心用泉水煮茶。
呆呆的开口道;“你说,上水陌找不找的到宗政寒?”
温檀心说道;“怎的问这个问题?”
我拿起垂在自己身前的发丝,轻轻拨弄着。
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上水陌,也很可怜罢了。”
温檀心看了看夜空,说道;“这天下,何人不可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上水陌选择杀了风弦魅,那么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先前造下的因,从而得到的果。”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然后继续问道;“那宗政寒呢?他为什么要烧了她的遗体,他不是爱她么?可为什么反倒让她尸骨无存?”
温檀心将倒满茶水的茶盏放置在我面前,自己也泯了两口茶水。
这才说道;“宗政寒就是因为爱,才会烧了风弦魅的遗体。既然血玉簪中封印了风弦魅的生魂,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在守着那尸体。肉身,不过只是个能够看得见的念想,而那簪子里的生魂,才是他真正想要守着的人。”
我将茶水一口喝尽,觉得温檀心太机智了。
于是将茶盏放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我,眼中透出不解。
我皱眉,又用茶盏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问道;“阿绯,是不是不好喝?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道;“刚觉得你聪明呢,你怎么又傻了?我的意思是,倒茶。”
他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哪有你这样喝茶的?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我将茶盏放下,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想来中原地界的大家闺秀们,都会慢慢细细的品茶罢。可我不会,因为我只是一把剑。
我走的极快,走到房门前,还听到温檀心的自语;“阿绯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使小性子。”
我将门重重摔上,总算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日在旭日城城门看到他那么温柔的安慰蓝悦儿,我就一直觉得气闷。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之后的几天,温檀心仍是不温不火的对我,迁就我。
我有些想同他说软话,却总也开不了口。
于是便生生憋着,愣是不说。
在停留的日子里,我将山顶上的焦土清理了干净,又重新覆上一层软土。在上面播下了许多的花种,然后还围了一圈栅栏。
做完这些,我才下了山。
我和温檀心离开湛京后,便又回南枫城看了看。
在问心湖边,我隐约看见一个不知是不是宗政寒的人。
他站立在问心湖边的亭子里,手里拿着一支血玉簪,极为小心的将血玉簪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等我走到亭子里时,那人又不见了。
我还带着温檀心去了那座别院。
别院里面一片幽静,没有人住的样子。
只是,里面的物品都维持原样,也打扫的很干净。
回的这一趟东巫,我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主人。
从此,我只是绯音,再不是阅卿。
也再没有主人了。
我和温檀心准备动身前往北雪地界,虽然玉戒没有发出指引,可我也不能将这事给忘了。师清若还在沧雪山等着我,也等着,属于她的记忆。
在前往北雪地界前,我和温檀心在某家东巫地界的茶馆内,听说了上水陌的事。
只不过,是她身死的消息。
我和温檀心临走前又去了一趟苏皇国。
在承安王府内,一片缟素。
苏惘身穿着白色长衫,恍然间,又变成了十年前那个清秀的少年。
他在上水陌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而后将棺盖和上。
眼角,终是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液体。
我的耳边,似乎想起女子冷冷低低的声音;“苏惘,这些年来,你究竟将我摆在什么位置呢?”
如今,已经有了回答,她却听不到了。
而她,就像她腕上那朵如鸢似蝶,似剑若带。却染上血迹的蓝色鸢尾花,逃不开宿命中的游离破碎,易碎也易逝。
听说,她的死,是因为苏惘。
那日她将密局里的人员整合好,正准备将密局的调动令牌交给苏惘。
可就在那时,苏惘遇上刺杀,上水陌舍身挡下。
于是,她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了苏惘怀中。
她穷尽一生追寻的答案,苏惘在她死后给了她,可她,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