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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深,华灯初上。
不同于行走于霓虹下迫不及待要回家卸去一身疲累的行人,在这里,夜晚的降临便是盛宴的开始。
林暖朝眼前人勾起一个笑容,为他又一次斟满空了的酒杯。眼前这位年轻的客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她的周到,举杯对她晃了晃,就一口饮下这杯度数不低的浓酒。
“嗳,苏城,”林暖摇头道,“我要是一直给你斟下去,你是不是就能喝空我们这儿的酒啊?”
苏城奇道:“你不乐意?我多喝几瓶,你不就能多拿些提成了?看在咱俩满聊得来的份上,我就多帮你一把。”说着,苏城自己也觉得好笑。
林暖波澜不惊道:“你自个儿信吗?苏城,你这个借口找的可不怎么样。”
苏城垂下眉眼,没再言语。然后又换上带着醉意的笑容冲她道:“聊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暖漫不经心地说:“我叫林暖。”
苏城却挑眉道:“林暖,温暖的暖?”他把这两个字在唇齿间翻覆念了几遍,赞道,“好名字,清寒林间,不失温暖。”
林暖唇边职业性的微笑顿时一僵。
苏城说的本来是真心话,见林暖神色,也是一愣。
他沉默半晌,终究问出了那句早就想问的话:“你为什么……会走这样的路?”
苏城最后还是选了林暖,成了她今晚的客人。
他随林暖走进了早已被人准备好的房间,一路规规矩矩走在她身侧,没有搂肩没有揽腰。直到进房后林暖习惯性地关上房门,他受惊似的猛然转身回头,眼神中颇有几分慌乱。
林暖一愣,心道这到底是他嫖我还是我嫖他,好笑地说:“你怕什么?我能吃了你?”
苏城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她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又听她话里带笑,颇有些被人轻视的气恼,一把把她拉过来圈在自己怀里,示威似的迫使她抬头跟自己对视。
林暖顺从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泛着薄醉,却依旧清澈干净的眼睛。
那是她早就丢失了的东西。
对着眼前这副俊朗的面容,她不再像从前对待其他客人那样不假辞色、不肯配合,主动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唇齿间依偎缠绵,竟然比酒精更能麻痹人的心智。苏城被林暖引着一路吻到床边,直接发力把她压在身下。
之前在酒吧灌下的烈酒渐渐发挥出了酒力,苏城原本只是薄醉的眼眸已经视线混沌,只随着男人的本能对压在身下的这具柔软身体胡作非为。
林暖听着耳边他沙哑的喘气声,闭上了眼睛。
就在一个小时前,苏城带着怜悯与惋惜小心翼翼地问她,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她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因为她受人蒙骗,因为她负债累累,因为她穷她就活该贱……呵。
她顺着职业习惯摸出一盒避孕套,费力把双手从苏城的禁锢下抽出,撕开包装递给苏城。
苏城虽然醉酒,但也没丧失神智,她是知道的。
她闭上眼睛,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苏城依旧压在她身上,两人赤裸的肌肤相贴。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像是在安慰一个做了坏事羞赧着不敢见人的孩子。
苏城抬起头,从她身上起来的同时为她拉上了被子,遮住之前的香艳。
苏城沉默良久,低声道:“对不起。”
林暖汗湿的碎发贴在额际,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情我愿。”
说罢,她起身披上睡衣,按着惯例去冲洗下身体。
谁知刚下到床边,苏城便听林暖震惊的一声怒喊:“……靠!”
她睁大眼睛盯着垃圾桶旁边的东西,满脸的不可置信。苏城急忙披上睡衣过来一看,也是顿时愣在原地。
那只林暖递给苏城的避孕套,是破的。
苏城立即抬头望向林暖,却见她也六神无主。
她结结巴巴对苏城道:“我……我递给你的明明是全新的啊,刚撕开包装的那种……”
苏城扶了扶额,他当然知道林暖不是故意的。他当时酒劲上头,也没检查,直接就用了。
林暖一个女孩,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很严重。苏城当机立断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药。”
林暖当然知道苏城指的是什么药,连连点头。苏城快速穿好衣服,临出房门还对林暖说:“我会快去快回的,你别害怕。”
林暖目送苏城匆匆忙忙出了房门赶去为她买药,原本因为这次意外而生出的几分慌张也因此到了安抚,一颗心慢慢平静下来。
苏城,今晚遇到的这位年轻客人,总能让她莫名地心安。
窗外夜色更深,林暖听着时钟的滴答声,终于耐不住等待多时的焦躁。
只不过去不远处买盒避孕药,已经两个小时,怎么还不见苏城人影?
为了不付嫖资,为了掩自己做下的肮脏事,总会有些嫖客找个借口出去一趟便一去不回。这种事林暖不是没有遇到过。可苏城……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他和那些嫖客们不一样的……
林暖突然嗤笑出声。
呸。
识人不清这种蠢事,她又不是没有干过。高中刚毕业就曾经干过彻彻底底。
她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出门顺着药店的方向沿着马路张望,企图找到苏城身影。就在离药店只剩一个街口时,林暖终于看到了他。
苏城低垂着头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马路边,借着路灯明亮的光线,更将他他侧脸上斑驳的血迹衬得触目惊心。
林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不顾自己穿的紧身裙就费力一路小跑过去,连高跟鞋崴了一下都顾不上了。
“苏城,苏城!”林暖扑到苏城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连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城侧脸的鲜血从额头一路延伸到下巴,他也不擦,只一味发呆。听到林暖如此焦急的询问,抬起眼眸,迷茫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这一句顿时砸得林暖浑身僵硬。
她再三确认苏城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后,放缓了声调对他温柔道:“你叫苏城,我是林暖,是你的朋友。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乖乖的啊。”
见苏城迟钝地点了点头,林暖张望一番,就跑去询问一个正在关店铺门的男人:“请问一下,你知道那边坐着的人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车祸?”
那个老板模样的男人一边给店门上锁一边道:“可不是,那车撞了人就跑了,幸好人没大事,在地上躺了一会就自个儿晃晃悠悠爬起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朝苏城望了一眼:“怎么着,这是还没缓过神来啊……”
老板尚在念叨“现在开车的人全都没一点责任心”“什么人哪”,原本呆坐的苏城跌跌撞撞跑过来,从林暖背后一把抱住她。
林暖乍一下被他抱了满怀,惊道:“苏城,你干什么?怎么了?”
她想挣开苏城,却无论如何推不开他。
苏城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含混不清地说:“疼……”
“疼?疼我送你上医院……不不不,我去叫救护车!”
谁知苏城闻言抱得更紧,提高声音拒绝道:“不!”
“那怎么行?”
“我不!”
如此反复几次,面对神志不清的苏城掷地有声的拒绝,一股无力感油然升起,直叫林暖没了脾气。
她烦躁道:“那你想干什么!”
这次苏城倒不再是千篇一律地重复“我不”了,他说的是:回家。
苏城软软靠在林暖身上,柔软的发梢扫着林暖的侧脸。
“送你回家吗?你家住在哪?”
然而林暖的追问并没有结果。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还能指望他记得家里地址吗?
失去了记忆的苏城格外乖顺,在林暖搀着他时紧紧拉着她的手,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暖深感无奈。苏城不知道是不是撞坏了脑子,一直粘着林暖不放,只要林暖说要送他去其他地方必定换来他铿锵有力的拒绝,并赖在原地不走以示抗议。三更半夜,她总不能把他扔在路边,只能温言软语地哄他跟自己回家。
谁知苏城一听,便欢欢喜喜跟着她走了。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正在林暖腹诽时,转到下一个街口,突然听到一阵嘈乱声。
此时已近凌晨,街上行人车辆寥寥,尽管这里有条平日鱼龙混杂的小胡同,也不至于这样乱啊。
林暖驻足仔细听了一阵,脸色一变,拉着苏城便快速说:“快跑!“
那阵嘈乱里,不仅有喝骂声,还有金属物械的碰撞声!
聚众斗殴!
林暖一心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免得殃及池鱼,谁知跑了两步,苏城身形一晃便摔倒在地上。
林暖慌忙扶住他,见苏城神情吃痛,一撩开苏城的裤腿便是一个大口子,大概是出车祸时划到了脚踝,血都凝固在了裤腿上,只是因为苏城穿的恰好是黑色裤子才没被林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