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历183年4月20日
昨夜小雨，还给了森林许久不见的清爽，枝头上的嫩叶向飞蛾破茧似的，一直向外延伸、延伸。
被小雨打落的落叶舖在地面柔软如地毯一般，细细的虫鸣，不断鸣奏，夹杂着高低不同的鸟鸣风穿越林间，
像巨大的风箱呼呼拉响，像是一位音乐大师的幽灵潜回人间，指挥自然的乐团演奏田园风味的心曲。
天翔呆坐在小屋前，静静地聆听着大自然的恩宠。一边等着师傅得道来一边回想着和凤雪凤那难舍难离的场面；
雪妹妹带红的双眼彷佛在告诉他，她心中的不舍，无言的离别比有言的分离，还要令人难受；
雪妹妹的笑声那时是多么令人欢欣，现在却带给天翔一丝淡淡的哀愁。
森林一片寂静，突然深深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扰乱了天翔的思绪。
抬头一看，一各满脸皱纹的白发老人，瘦长的身躯，身上不时有一股清淡的药味涌出，
最令人吃惊的是，整个脸泛着黑气，而除了皱纹和五官外再也没有一层层的肉，
就像骷颅头附着一层皮一样。
嘴巴动了，尖细的声音似从喉咙发出一样。他说道：“徒儿，我来了。”
天翔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容颜一样，听到这话后，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地道：“师傅你来了，
徒儿等你好久了，真巴不得你赶快出现在我面前。”
老人用他枯瘦的手掌轻轻地抚着天翔的头，和蔼地道：“为师这不就来了吗！瞧你兴奋的样，
先告诉为师你叫什么名字吧？”
天翔收拾兴奋的心情后，开口道：“我叫天翔，师傅你呢？”
老人投了赞赏的眼光后缓缓地道：“我叫朴凡，绝医朴凡。翔儿为师先带你到授艺的地方，
一路上我们再慢慢聊吧！”
在路上，天翔道：“师傅你是从那里来的啊？”
朴凡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查觉得哀痛，这句话将他埋长再心中，遗忘已久的回忆再度勾勒出来。
一幕幕历久弥新的画面，一直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不断的浮现！
沉静地开口道：“我是从东方大陆来的。”
天翔用疑惑的语气道：“东方大陆？”
朴凡努力地作了几下深呼吸，摇摇头，将恼人的回忆给赶出脑外后，
平静地道：“翔儿为师的来历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好了。”
天翔知道师傅不愿多说他的心事，遂也善解人意地道：“好的师傅！”
话一落，两人各想各的心事，一路上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天翔心想，师傅以前倒底是怎么样的人，到底有什么伤痛的回忆让他不愿多说，
还有东方大陆到底在那，好像离我们这里很远的样子,那师傅怎会到这里来呢；
朴凡心想，四十年了，本来以为都已经遗忘了，想不到还是这么深刻，
就像毒蛇缠身，紧紧地缠着，越来越紧，让人有着窒息的感觉；那锥心之痛，
唉！不想也罢，反正再过两年，两年之后我就可以重回东方大陆了，
到时候，哼！朴义那怕你是我的亲兄弟，也要让你尝尝丧妻之痛。
两人来到了一个山洞面前，从外面望进去整个山洞一览无遗，山洞呈外窄内宽，
内高两米五，外宽一米，内宽三米，深大约四米左右；里面摆设急简单，一张石床，一个较高的石桌，
上面还有几册书，山壁上崁着一盏油灯，石桌旁还放了一大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最奇特的是中央有一个大鼎炉，炉中搁着一枝桑枝，浓郁的药味充满了整个山洞。
天翔望着鼎炉好奇地问：“师傅那是什么啊？”
朴凡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让你浸泡用的。”
天翔张目结舌地道：“浸…泡用的，师傅你是说我要在里面泡。”
朴凡慎重地道：“翔儿你不要小看这一炉，它可是耗进为师大半生的心血，
里面有的都是珍贵的药材和稀奇的毒物，每一样都价值不匪喔！”
天翔恭敬地道：“师傅既然那么珍贵，那翔儿万万不能接受，还是由师傅你来浸泡好了。”
朴凡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瞬间又消逝，呵呵地笑道：“傻孩子，为师已经半身都在棺材里了，
还泡这个干嘛；再说这药效也只能由一个人吸收，再多人的话药效变差了，那么为师的苦心白费了。”
但心想翔儿不是为师狠心，只是师傅心里还有仇恨未了，你就认命吧！
天翔心情激动地道：“谢谢师傅。可是师傅泡这有什么功用啊？”
朴凡压下了心理的矛盾后，故轻松地道：“它可以帮你洗经伐髓，之后对你修练武功大有裨益；
改变身体的机能尤其是对毒药你的抗毒能力将大大提昇，
假如可以将药气渗透到血管中，让血液吸收的话，那你的血就是最好的解毒剂之一，
对毒虫还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呢！”
天翔立刻跪了下来，叩首地说：“师傅对徒儿恩同再造，师傅实在太爱护翔儿了。
假如可以在翔儿有生之年，一定会报答师傅的恩情，那怕是要翔儿的命也在所不惜。”
朴凡心想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喔，两年后就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假如不是在此时此地遇到你，恐怕我会真的让你继承我的衣钵，但是又何奈啊！。
心里是这样想但口中却道：“翔儿你又这份心师傅就很高兴了你只要在两年内，将师傅的本领全部学会，
那就是报答师傅的最好方式了！”
天翔听到心中一惊地道：“师傅为什么你说两年，难道两年后你就要离开翔儿了吗？”
朴凡无奈地道：“我的生命大概只剩下两年了，这还是要靠乌月草才行，不然师傅早死了。”
天翔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带着些微啜泣哽咽地道：“师傅，翔儿不要你离开我。翔儿还要报答你的恩惠呢？”
朴凡心中一阵感动，才见两次面的徒弟，居然对自己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对刚才的想法不禁有动摇了起来；
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敢对自己下毒手了，这世间我还能相信任何人吗？
矛盾的想法一直纠结着朴凡的心，使得他就呆呆得伫立在哪里。
天翔没有听到师傅的回答，心中犯疑，抬头一看，师傅居然在发呆。
于是在喊了几声：“师傅、师傅！”
朴凡一惊，心想糟糕应该没有被他看出什么吧，随即转移话题：“翔儿你起来吧！
生、老、病、死是人必经的过程，你也不例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为医者，所先要堪破生死，冷静观察，才能不偏不疑地找出病源，对症下药，这是为医之道。
假如你的心情浮动，心不在焉，甚至是情绪大起大落都不适合看病，你要慎记！”
天翔点点头地道：“谢谢师傅教诲，翔儿谨记在心。”
朴凡见到天翔如此受教亦颔头道：“你把衣服脱光进炉中吧，我要教你运气的心法。”
心想你我的命运两年后再说吧！
见到天翔入炉后，朴凡郑重地道：“为了让你有基本知识，我就先介绍东方医学的特色。
东方医学是以气血论为主，所谓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
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和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
这是说我们所吃的食物会到胃里,先输于脾,脾气散精，上朝于肺，肺气运行，水随而注，
所以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气不化则小便不通。
又云血生气，气行血。说明我们平时饮食和我们的气血，有这极大的关联。
顿了一下等天翔吸收完续到：“我所要传授于你的是东方医学，和魔法治疗有所不同。
这我以后有空在慢慢跟你解释清楚。而我现在要传你一种特殊的呼吸法，
它是我参考东方医学的人体气血运行和魔法冥想所成，姑且叫伽愣纳神法，
但我现在修练它已经太晚了，所以要靠你将他发扬光大。”
顿了顿再道：“它和一般的吐纳法不一样的是吐纳法只是修练自己的身体，
改变身体的机能,这就是所谓的练气。所谓练精还气，练气还神，练神还虚，虚迎合化。
这是一般练气的必经过程，当然伽愣纳神法也不例外；
但它还有另一个好处，一般吐纳法只能练气而冥想只能修练精神力，
但是伽愣纳神法同时修练你的精神力和气。”
看见天翔若有所思，朴凡注视着天翔的表情，看到天翔嘴边微微上扬。
朴凡高兴地道：“炉水现在还不会太热，不过一个时辰后，热度会逐渐上升，翔儿你要好好忍耐喔！
今天只泡两个时辰，等你适应后，再慢慢增加时间。”见天翔点了点头，坚定的眼神透露出他强大的决心.
朴凡心里一阵欣慰又有一阵黯然，随即强提精神道：“现在你先照我的话去做，头要衡，颈要正，双肩松而不垮，
眼直视，抿嘴，舌抵上颚，背挺直，挺如箭，稳若泰山，气才可以轻易流过身上的经脉；
腰自曲双腿交叉盘坐，双手自然垂下，手心向上，五指微张，手背贴着大腿，提臀缩肛，此式名叫轻安自在式。”
见到天翔将动作做好后，于是慎重地道：“呼吸是心的车乘，因为呼吸可以启动我们的心，
濡润我们的身体。现在你依九呼九吸法行气，先九次深吸浅呼，再九次浅吸深呼。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翔儿你能不能练成，就看最后这一个阶段，不然也就像一般的吐纳法一样，
因为是等下的心法虚无空洞，所以只能靠你自己领悟为师也帮不了你。”
天翔点点头，一付注意专注的神情，朴凡暗赞了声好，
缓缓道：“你对你的心性的了解，称谓你的见；
你的见和你的姿势一样应该像座山，并将你的见由坐姿中表达出来，你是整个存在的核心，
你要坐如山那样稳固，不管狂风如何吹袭，不管乌云如何翻滚，山还是泰然自若，
但你的心却要升起飞跃翱翔。
盘坐代表着生与死，善与恶，方便与智慧，阳与阴，轮回与涅盘的统一，这是不二的心境。
这境界称之禅，这境界的修行则称之禅定。
它的入门法则，则是正念的修息，就是要把散乱的心给带回，藉此把生命的不同层面集中起来，
这称之为安住。集中正念的安住，会唤醒你内心的觉醒和观慧。
你懂便懂，不懂便不懂，我七天后会再来看你，你每天需分早、中、晚三次，一次两个时辰，按此式浸泡，
剩余时间，你可回家，也可看看桌上的书，有不懂的地方，我回来再询问；
至于禅的境界，在于悟和静，千万不可心急。”说完留下天翔飘然而去。
天翔听完之后，静心细细回想刚才老师所说过的一字一句，似了乎于心，
简而言之，就是要将精神与呼吸分开修练，知道理论如此，可是实行起来却是百般的困难。
刚开始不是忘了呼吸的法则只注意到精神的修练，不然就是整各心神贯注在呼吸的法则,
而忘了精神的修练，再者因为眼睛可以看到外界的景物，它们的一举一动，风起叶落，日出月昇，
光彩流转，虫鸣鸟啭，每每都会影响自己而让自己分心，无法达成真正的虚静。
因此前六天在伽愣纳神法上，几乎没有多大的成果，倒是将朴凡在洞中的藏书看了不少，
因书中都有朴凡言浅意深的注解，使得天翔了解到了一些基本药理，也踏出了他在医道上的无可比拟的第一步。
这天天翔的伽愣纳神法，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再看了一会书后，就在洞前沉思，发呆，无声地看着洞外的景色，
深邃的森林，树跟树之间，彷佛是一颗颗的眼睛；树上的叶子像是像是浓密而附生气的长眉，
地上的小草是岁月留下的长须。风徐吹，叶草絮絮轻摇，让人错觉那是一位长眉慈目,长须飘逸的老僧，
苦苦地盘膝坐着，在岁月的尘埃中，思索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日染风过，如此和谐又不互相抵触，整个天地融合在一起，如此圆满，不容分割。
天翔心中微微一动，突然记起书上写过的一段话，人出于父母，长于天地,合于宇宙。
宇宙是如此神秘，难以理解，宇宙如是，人亦如是。人本身就是各小宇宙，
内有我们永远探索不完的宝藏。人自身就是一个不容分割的宝藏。
天翔喃喃地念着：“人自身就是一个不容分割的宝藏”脑中灵光一闪，
欣喜若狂地大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迫不及待急地，回到炉内！进行他所领悟到的道理。
在炉中的天翔，慢慢地静下心，调整呼吸的法则，眼睛直视着大自然的和谐，
将整个心放开，让它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漫游也好，翱翔也好，直到无尽的苍穹。
广阔的大海，泥土的生息，花草的婆娑，鸟虫的呢喃，是那么地清晰又是那么地模糊，若有似无，如梦似幻。
逐渐地，天翔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光与暗，声与音，香与臭。
那种感觉好像天地间，都再按照一种规律运行，好熟悉的规律，好亲切的感觉，彷佛就是天翔自己的规律一样，
自己的规律！啊！呼吸的法则！终于跨过伽愣纳神法的门槛。
只可惜天翔本身正神游在自己的小宇宙之中，不然一定会高兴的大叫起来。
而呼吸法则也自己转换成内呼吸，就像是再母亲胎中的先天呼吸一样，不再完全依靠外在的呼吸。
随着天翔的悟和静，伽愣纳神法的功用逐渐发挥，
一束透明无暇的气柱从天翔的百会穴缓缓贯下，化浊还清，
依序通过了肺、大肠、胃、脾、心、小肠、膀胱、肾、心包、三焦、胆、肝等十二经后，
再外走奇经八脉，最后由督脉长强穴将浊气缓缓排出体外；
也因如此，使得鼎炉中的药气，由长强而入，与气柱方向逆行。
在途中，两股不相上下的气，相遇后，谁也不肯让谁，于是互相混合，竟成漩涡状；
漩涡之气，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样，不管天翔会有什么反应，只知道在天翔的十二经和奇经八脉内，
不断地一刀一刀地劈砍，冲击、扩张，使他们的兄弟可以进来帮忙，也因如此使天翔的经脉一直涨大，涨大。
假如天翔还有知觉的话，就会感受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整个身体内部就像被狠狠撕裂成四分五裂一样，
像天雷直劈身，那哀嚎的声音，可让山崩地裂，怒海翻腾。
这是伽愣纳神法最凶险的一关，假如没有办法控制、驯服漩涡之气的话，
那天翔将会经脉尽爆而亡。
天翔彷佛不知道凶险，一直让它的心神和呼吸法则合而为一，神游天地，
感受自己内心和宇宙的连系，慢慢地自己的内在与宇宙同化，
就是此时体内的漩涡之气感应到宇宙，心神和呼吸法则的呼唤，
终于放下了屠刀，像一个认命的小媳妇，乖乖地跟着呼唤的法则在行进。
此时天地彷佛消失在天翔之中，又像天翔消失在天地间，与佛家所云的须弥芥子之说，互相印合。
就这样不之经过了多久，天翔隐隐感到山洞的气息，有着明显的改变，
于是就“醒”过来了，不像是刚睡醒的慵懒，反而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微风抚脸，鸟语悦耳，但不同的是，
已不见和煦的日光，反倒是落日的余暮栖息，在森林的树梢上，传来的暮色，像鸟的翅翼，
在空气中，似可觉察而又不能觉察的鼓动声。
宇宙的联系突然中断，那认命的小媳妇，也因可恶的婆婆一个不注意，
赶快偷偷溜走了，虽然如此，可是自己对整个天地有了一番新的认知，虽然只有淡淡的、薄薄的。
天翔看到师傅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微笑地看着自己。高兴地离开炉中，就要向师傅请安问好。
朴凡挥挥手阻止他，呵呵地开口笑道：“翔儿先穿衣服吧！为师可不喜欢如此的袒裎相见法喔！
有什么话我们晚餐的时候再说吧”
在害羞之中,天翔飞快地把衣服穿好，可是脸上的红晕已经比晚霞还要红的光炫夺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