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是一千百万的支票。”秦竹笙扣下墨镜，老神在在地拍着喇叭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还是懂的，陆澄君现在养不了你了，这笔补偿我给你。”
天色已近黄昏，柏油路被烘烤得滚滚散热。
我知道在秦竹笙眼中，我就如同铁板上的鱿鱼，一文不值。
然而，纵使是鱿鱼也有扭曲挣扎的权利。
我扬起最端庄的笑容，继而将档案袋丢回车内。
“多谢秦女士的打赏，不过我不需要。”我云淡风轻地说道。
秦竹笙没料到我会拒绝，她眨眨眼神色古怪地道：“这可是一千万，不是一百块……你就当我是感激你弄死他的报偿吧。我如今怀了爱人的孩子，他要是不死，我也会让他去死。”
我摇摇头，“秦女士，你误会了，我没有弄死过任何人，多谢你保我出来，再见。”
语毕，我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身后还在传来秦竹笙莫名其妙的话语：“不过是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小心装逼被雷劈啊！”
秦竹笙呲了一声，旋即扬长而去，与我背道而驰。
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手机也落在旅舍忘记带，眼下只好徒步行走。
从红霞弥漫到星光点点，我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旅舍。
旅舍门口，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就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
瞬间，我疲惫又怨怼的情绪便无影无踪。
母亲瞧见我，也快步迎了上来。
但是，她一张口，并不是安慰与心疼的话语。
就见母亲兴奋地说道：“明月，太好了，我为你找到了新的金主，你明天就去看看，千万别搞砸了，我好不容易得手的……”
我面上的笑意滞涩，半晌回不了神。
无论是星光，月光，还是灯光，都那么模糊，将母亲的那张面庞映照得遥远又陌生。
我定定地瞅着她，一声不吭。
母亲在乎的只是我能不能再度被包养，根本就没有担心亲生女儿在审讯室的四个多小时是怎么度过的！
我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推开母亲，便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尽头那间屋子也不是我的，如今我就是个过客。
我坐在床上，只想在黑暗中消融。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
我嗖地抬眼望去，借着走廊昏昧不明的光线，我发现进来的仍旧不是母亲，而是我的亲妹妹苏百合。
她像只小兔子轻手轻脚地开门关门，身形迟疑紧张。
“你怎么了？”我努力撑起笑容，霍地又想起反正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索性不再装模作样。
苏百合搅着指头默了默，忽地就朝我扑了过来。
她噗通一声跪下，丰润的双臂死死搂住我的腰，毛茸茸的小脑袋则是埋在我的小腹上。
“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苏百合突然没头没脑地哭诉道。
我不明所以，只是抬起手温柔地捋顺她乱蓬蓬的长发。
可是，苏百合接下来的话着实吓到我了。
就听她哭道：“陆总……是我杀的……我来找你，却见他胸口插着刀躺在你的床上，他当时还没有死，一个劲儿地叫救命，我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我就抓了枕头按在他脸上……我就压了三下，我保证，我压了三下就逃了……”
苏百合倏地仰起头，目光痴怔地反问：“姐姐，我是不是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