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手腕很细，骨骼分明。
秦枫松开她，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却还停留在林夕手腕上被他捏出来的红痕上。
“谈谈合同的事情吧。”
“我签。”林夕在秦枫旁边坐下，翘着细长圆润的双腿，高跟鞋松松垮垮的搭在脚面上，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竟显出几分天真来。
秦枫把合同的内页翻开给她看，用手指着一处，“看清楚了？”
“又不是小女孩，还那么天真，被腾宇的合同骗过一次，就不怕被风云骗第二次？”
“……用点脑子。”秦枫话说到一半，想起要让林夕恨他的初衷，末了又添了一句狠话。
不过这狠话显然对林夕没产生效果，她只在乎要怎么样才能接近秦枫，让秦枫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至于合同？她现在最大的盼头就是亲手杀了秦枫，最好能让秦枫痛苦地上路，合同上写的什么重要吗？不重要。
但秦枫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林夕的遗书他之后又读了很多遍，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倒背如流也没问题。
遗书中，林夕对镜头和舞台的向往，他比谁都清楚。
可现在林夕连这个都不在乎了，那她……
想到此处，秦枫用手指重重戳了两下合同中某项，示意林夕去看。
“这里。”
“三年内，如果没有为风云娱乐创造出一亿的价值，那你这辈子都要待在风云娱乐！”
“如果你能做到，那我会永远消失在你和囡囡的世界！”
秦枫顿了顿，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会直接带囡囡走，打官司，我有把握。”
“我知道。”林夕在心里冷笑，漂亮的眼角里却泛出水光，她咬着唇，一副将要落泪的模样。
“我答应，我只想要囡囡好好的。”林夕抬头看着秦枫苦笑，终于点点头。
她一边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一边在心里却想着如何让秦枫把整颗心毫不保留地交给她，最后还在心里思索了一下要用什么样的刀子杀死秦枫。
秦枫见她不吭声，只当她是气极了，倒也没想多。
办公室里的空气慢慢凝固，林夕起身，伸长了胳膊，故意舍近求远去拿秦枫那边的签字笔。
“我可以走了？”她将尺度把握得很好，秦枫鼻间她身上的香水味儿还未消散，她就说要走了，这让秦枫有些失落。
秦枫装作面无表情提醒她，“你现在可以放弃，我带囡囡走，囡囡跟着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呵。”林夕这声冷哼倒不是装的，她确实生气了。
“通知下去，三分钟后会议室集合，开会。”
秦枫吩咐完助理，扭头对林夕说道，“跟我过来。”
新官上任，这火势必是要烧起来的。秦枫这样想道，就怕这火不够旺，不够疼。
会议室内，秦枫看着时间，正好三分钟。
只来了稀疏不到三十号人，都是今年刚来的新人。
一百人，七十多号人都站在了关温卫的队伍中，秦枫冷笑，他现在就是直接把这七十多号人开掉都行，风云娱乐整个都是他的，他可以为所欲为。
但如果他那样做了……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林夕，他要把风云娱乐做大。
他要林夕重新站在娱乐圈顶峰，这是他欠林夕的。他相信林夕有这个能力，这八年来，林夕少的只是一个平台。
风云娱乐就是目前最适合林夕的，一块完美的踏脚石。
“两分钟，不过来就直接滚蛋。”
秦枫打开电脑，吩咐助理，“两分钟后没来会议室打卡的人，我亲自给他们发解约通知。”
小助理之前见过他发火，哆哆嗦嗦应下了，迅速在公司的大群里发消息。
“解约？你怎么付给他们违约金？”林夕坐在会议室的桌上，就坐在秦枫电脑旁，纤细的手指一一指过她面前低着脑袋装鹌鹑的新人们。
“你以为他们真是因为你有能力才选你？还不是因为他们没得选？那个关温卫摆明了是老油条，他团队里面的艺人哪个不是有点东西的？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当上了特别经纪人，可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
“关温卫做这行做了十几年，在江城娱乐圈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你说解约就解约，有没有想过后续怎么办？”
秦枫看着她因为语速过快微微喘气的小嘴，笑了。
这样子的林夕才有点活着的味道。
“不过也没关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夕最后总结道。
她不清楚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否有对秦枫的担心，或许有那么一丝丝，也或许没有。
但对秦枫的恨意，她可以肯定，她的心，是确确实实恨着秦枫的。
她甚至想，秦枫被关温卫打压得起不来才好，只要秦枫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八年前明明是他强奸了她，夺走了她曾闪耀的一切。她想不通，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她此时却像个恶人。
她一边恨不得把秦枫碎尸万段，一边又因为自己的恨意和阴暗而感到羞愧。
林夕想这些的时候，两分钟已经到了。
而会议室里的人数并没有因为秦枫的话而增加哪怕一个。
“秦经纪人……”小助理在一旁提醒。
秦枫点头，“没事，我来解决。”
他点开人事系统，从霍思燕开始，挨个发解约通知邮件。
大概发了有二十来封时，一堆叽叽喳喳的艺人由关温卫领头，冲进了会议室。
“秦枫！你是不是疯了！”
“解约就解约！稀罕在这儿？违约金给我们！”
“董事长怎么找来这么一个蠢货，太冲动了！”
“不懂就别装懂！解约通知能随便发？煞笔！”
“安静。”秦枫站起来，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虚握了一下。
关温卫冷笑，秦枫说解约就解约，但解约通知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光是违约金这一项，秦枫一个被逐出家门的秦家养子，就是赚十辈子也赚不到！
他捂着脸，林夕打了他一巴掌，秦枫又打了他一巴掌，他恨恨想道，林夕，秦枫……必须死！哪怕是多花点钱找几个杀手，只要这两个人死了才能解恨，这钱花得也值！
“刚刚我总共发出26张解约通知，现在请收到解约通知的26个人滚蛋。”
“我们公司不需要不服从的艺人！更不需要报团取暖排挤别人的蛀虫！”
霍思燕是第一个收到解约通知的人，她仗着关温卫在，现在在人群中嚎得最大声，丝毫不记得自己和关温卫刚刚才被秦枫扇耳光的事。
“想强行解约，违约金给我们！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社会，你以为娱乐圈是过家家啊？说解约就解约，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
“你要是能拿出这么多违约金我踏马直接给你磕头喊爹！”
秦枫冷笑，但并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把霍思燕这句话记在心里，他在等，同时也在挑选。
这些人中，有混子，有出头鸟，也有毒蛇一样潜伏在人群中的。
他要一一筛选，辨别。
风云娱乐早晚都是要交给林夕的，他现在就要为林夕拔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障碍。
林夕站在他旁边，长发遮住大半张脸，长发遮挡下的漂亮眼睛里，映着秦枫的身影。
“叮咚——大夏银行提醒您，到账……”
“叮咚——大夏银行……”
“叮咚——”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违约金到账了。
喧闹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手机银行提醒到账的声音。
陆陆续续的提示声，每响一次，霍思燕和关温卫的脸就更难看一分。
秦枫站起来，目光一一扫过会议室里的这些人，最后落在霍思燕身上。
半响，秦枫才开口。
“到账是到账了，就是这账没算清楚，我们再算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