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剑是不是很快？”少年看着东野善男手中的剑，眼里发出了光。
“嗯，很快。”东野善男并不谦虚。
“有多快？”
东野善男摸了摸下巴，道：“十年前与你一样快！”
少年忽然不说话了，但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渴望却愈发强烈。
东野善男微笑，他当然知道少年渴望的是什么，曾几何时，他与这少年也一样。
这个夜晚，没有风暴，沙漠中迎来难得的平静，东野善男与少年在白无常的带领下，向着火云窟进发，白无常很老实，并没有耍花样，因为他觉得有东野善男在，他不会死。
火云窟，距离胡疯子的客栈并不远，地表之上是一间破庙，门口立着一块石碑，白无常触动了一下石碑上的机关，破庙中央的蒲团忽然裂开，一个幽深的地洞出现。
“这就是火云窟，师尊就在里面。”
“带路！”少年拍了一下白无常的肩膀。
但是白无常没有动，他的脸忽然冒出了一层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流下。
“罢了，放他走吧。回到火云窟，他只有死。”东野善男叹了口气，他看了白无常一眼，道：“你师父可是女人？”
白无常摇头，“师尊终日戴着面具，而且从来不说话，我兄弟二人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生命，不分贵贱，当你视别人为草芥，总有一天也会有人视你为蝼蚁。”东野善男沉声说道。
白无常的身躯忍不住颤抖，重重的点了点头。
长廊，幽静，装饰得很整洁，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油灯，将这昏暗的地宫照的异常明亮，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醉人心脾。
炼药的地方，岂非都会有这种香气。
“要不要喝一杯？”东野善男忽然拿出一个葫芦，里面装满了酒。
“我从不喝酒。”
“有时候酒是可以救命的。”他将葫芦递给少年，眨了眨眼。
少年微愣，拿起葫芦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一个很有名的人？”
东野善男笑笑，“有名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想出名，想成为一个很有名的人！”
东野善男点头，人各有志，谁都无法左右他人。
“你为何要来这里，中原才是争名的好地方。”
少年眼中有光芒一闪，道：“我来这里是来杀人的，有人请我去杀人，只要杀了他，我就可以一夜成名！”
“哦？你要杀的是谁？”
“游侠，东野善男！”
“哦？你可见过这个人？”
少年摇头，道：“请我来这里的人要我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告诉我。”
东野善男站住，摸了摸下巴，道：“我就是东野善男。”
少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握住了手中的剑。
“真正的刺客从不后退，在他们的眼中也不会有下意识的动作，一切都出自本能！”
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大厅，很宽敞，浓郁的药香气扑面而来，一尊铜炉放在大厅正中央，冒着滚滚热气，而在铜炉的四周，则有十几名护卫，他们像是雕塑，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东野善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护卫的生存状态未免太惨烈，有的心脏破了个洞，有的半边身子都已经被砍掉，更夸张的是有人头上还插着一把剑，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死人？”
“嘘，不要动……”东野善男拉住少年，静静的观望。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响起，那十几名死人般的护卫全部动了，他们迈开步子，向着东野善男这个方向走来。
东野善男眉头紧皱，这些死人与百年前的僵尸何其相似，难不成又是一场武林浩劫吗？可究竟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噗！”少年一剑刺出，洞穿了一名护卫的脑袋，但是却没有鲜血流出，那护卫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伸出手，一把抓向少年的咽喉。
“唰！”一道光闪过，一股寒气扩散开，东野善男像是一道闪电，在护卫从中穿过，这些行尸走肉的双臂皆被他斩落。
少年愣住，那一瞬间，他彻底相信了这个人就是东野善男，因为他知道，三十年来，除了游侠之外，没有人能将一把剑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而剑上自带的寒气，更是他身份的象征。
“剑神风采依旧，十年未见，你的身手似乎比以前更强了。”笛声停止，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从暗中走了出来。
而那些行尸走肉也在失去笛声后停止了活动，唯有中央的铜炉在当当作响，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果然是你，想不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东野善男低语，目中尽是无限的伤感。
“本性如此，何谈变化？”那神秘人脱下了宽大的披风，露出一身紫色的长裙，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轻轻拂动着。
“女人？”少年有些吃惊。
“名门之后，神医的亲传弟子，而且还曾是江湖第一的铸剑师！”东野善男摩挲着自己的剑，道：“我的冰岚，就出自她手。”
“区区一柄剑而已，何足挂齿。况且能为名满天下的游侠铸剑，本就是我的荣幸。”她的声音忽然变了，若出谷黄莺，异常动听。
“游侠大人，不想看看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吗？”她缓步走到铜炉前，一只手搭在了上面。
东野善男上前，凝视着她的眼睛，“我真的想知道，你这炉子里能炼出什么东西。”
“这里曾经是一炉药，不过现在已经被一个死人吸收了。”
“什么药？”
“能被死人吸收的，当然是能让死人复活的药！”
“噹”的一声，女子一巴掌劈飞了炉盖，一名身材高大，披头散发的怪人从炉子里冲了出来。
“胡疯子！”东野善男惊呼，但是话音未落，一根银针突然从胡疯子的口中吐出，直射向东野善男面门，而胡疯子本人则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生猛的扑了过来。
“呯！”东野善男躲过了银针，但左肩却被胡疯子撞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
“哇！”他喉头一甜，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这种力道，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当年的胡疯子虽然很强，但绝对没有这么强的爆发力，这分明就是一头野兽，堪比巨象蛮龙。
“看来效果还不错。”女子轻笑，她吹了吹笛子，胡疯子便安静下来，像是一条猎狗般匍匐在她的脚下。
东野善男直起身，擦干嘴角的血迹，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他看得到，胡疯子的太阳穴上有一个血洞，是被一根利剑般的手指洞穿的，其指痕尚在。
但是现在他却活了，而且还有了野兽一样的爆发力，与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护卫不一样，他看起来要灵活得多，而且眼中的凶光证明着他是有思想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当年的一刀之恨，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吗？”
女子狂笑，她忽然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冷眼盯着东野善男。
“你看我还是薛冰吗？”
东野善男垂下头，她是薛冰没有错，只是那如玉的容颜上，却有一道伤疤划过，自左脸至下颌，视之令人心碎。
女人最爱的，岂非就是自己的容貌！
“柳梵香当年没要了我的命，我是不是该感激他呢？”
薛冰走过来，凝视着东野善男的眼睛。
“你与他之间的爱恨情仇，何必牵扯到整个武林上，难道你恨尽天下人吗？”
薛冰冷笑，道：“区区江湖，还不在我的眼中，我们的目的，你不懂。”
东野善男咀嚼着这句话，似乎听出了些什么。
“今天我放你走，柳梵香没来，我不会杀你，不过你们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薛冰转过身，不再面对他，但在她转身的刹那，东野善男的眼中突然发出了光。
“好，我等你实现你的目的，我也等着他来！”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没有一丝停留。
回来的路上，东野善男喝光了葫芦里所有的酒，离开破庙，他就躺在沙漠上，一双眼睛望着天空，只是握剑的手却凸出一根根青筋。
“这一次我杀不了你，等你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我会回来找你。”少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他选择的路是中原，那是争名的好地方。
“我叫穆子陵，后会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