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院门口。
裴大少爷书房的烛火亮了整整一宿，秀儿在门外的青石板上跪了整整一宿。
她没有办法去救清宜，甚至她连县衙的门都进不去。
她只能来求裴大少爷，裴家有权有势，只要裴大少爷能帮忙，清宜就有救了。
“秀儿，少爷不喜欢不听话的丫鬟，你还是起来吧。”芝兰走过来，将她面前一碗已经冷掉的饭拿走，摇了摇头叹息道。
“谢谢芝兰姐，我不能走。”裴大少爷是她最后的希望，她如果放弃了，清宜的命就铁定没了。
她必须要跪在这里，祈求裴大少爷能够施以援手。
芝兰摇了摇头，再度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
屋内，地龙的热度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呼气都暖和了几分。
“她还跪着呢？”裴大少爷正靠在软榻上假寐，突然开口倒是让芝兰一愣。
“跪着呢，怎么劝都不走。”芝兰回答。
“随她。”裴大少爷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再不开口。
芝兰看了他一眼，垂眸退到一旁。
天上不知何时飘了雪，院子里静的能听得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裴大少爷的屋里烛火已经熄灭了，守夜的丫鬟也睡下了。
秀儿的两个膝盖很快被雪花包围住，冰冷刺骨的寒意一点点穿透她本就不算厚的裤子，刺骨的冷意让她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手越来越凉，身体好冷，冷的她快要失去知觉了。
秀儿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脑海里想的是，她可能没机会坐上一回轿子了。
她晕倒的时候，漆黑的屋内，烛火再度亮了起来。
秀儿是第二天醒来的，醒在一个温暖的屋子里面，芝兰在熬药，见她醒了便将药碗断了过去，“可算是醒了，大夫说是寒气入体，再晚一会，恐怕就危险了。”
秀儿爬起来，接过芝兰的药碗，闭上眼睛一饮而尽，“谢谢芝兰姐。”
“你应该谢谢少爷，若不是少爷夜里突然要吃玫瑰乳，丫鬟们也不会发现你晕倒在院子里。”芝兰将空碗接过去，又笑道，“你这几日好好歇歇，倒是不用急着过去伺候。”
秀儿掀开被子，便要下床，两腿传来刺痛，她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芝兰一惊，忙伸手扶她，“你腿被寒气伤的最重，不修养个几天是下不了床的，快些去床上躺着。”
秀儿摇了摇头，她伸手在膝盖附近揉了揉，疼痛感已经消散了不少，她又试探着慢慢站了起来，“少爷呢？”
芝兰皱起了眉，“秀儿，少爷不会帮你的，你放弃吧。”
“我如果放弃了，清宜的命就没了。”秀儿神色平静得说道。
芝兰还想再劝，但见她眼中的坚持和认真，到嘴边的话便觉得没必要开口了，她似无奈般的道，“也不知道你这样倔是好是坏。少爷在书房，你过去吧。”
秀儿连忙道谢，迈着步子，身形略有些蹒跚的往门口走去。
裴大少爷看着再度跪在他面前的少女，眉头深深的皱起来，同时间一个青花瓷茶杯应声砸在了地上，碎片溅了秀儿一身。
她依旧跪着，声音干净又坚持，“少爷，奴婢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您，求您救救清宜吧。”
“我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有什么办法救她，她现在杀的是县令夫人的小舅子，你觉得县令那边会放人吗？”裴大少爷冷冰冰的目光看过去，那语气似乎是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秀儿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要断了。
没人帮她了，她没人求了。
她失魂落魄的站起来，低着头慢慢转身离开。
身后裴大少爷一双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再度皱了起来，手上的茶杯已经摔碎，他挥手将桌上的书籍扫到了地上。
秀儿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裴家，直到面前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将视线看向面前的那个人。
盛和赌坊的虎哥。
“小丫头，我等了你半天了。”虎哥因为没有履行诺言一直心中有些愧疚，他在道上混，最讲究的就是一诺千金，因此清宜的事情，他在心里也觉得自己有责任。
“你要做什么？”秀儿认出了他，神色冷冰冰的看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欸，我这不是帮你想把办法来了吗。”虎哥挠了挠头，真是邪门了，明明是个小丫头，可被她这么一看，浑身都凉飕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秀儿依旧没有好脸色，如果不是他不遵守诺言，清宜也绝不会出事。
“办法还真有一个，但是不好办就是了。”虎哥说道。
秀儿这会已经焦头烂额，不管是什么办法总比没有强，“什么办法？”
“我听说县太爷的独子身患重疾，眼瞅着就快不行了，前段日子还到处聘请名医续命。”虎哥将消息说了出来。
秀儿脸色却难看了起来，“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虎哥挑起眉，“听说县太爷正在寻找神医左慈为他儿子续命呢，只要我们先一步找到左慈，以此作为交换......”
秀儿眼睛很快亮了起来，是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那左慈现在在哪里，你知道了吗？”
虎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道，听说上次露面还是十多年前，最近没听说过了。”
秀儿顿时被一碰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十多年没露过面的人，她上哪去找呢。
虎哥看着她的脸色，忙开口道，“小丫头，你也别灰心，我已经让人放消息出去找了，只要一找到人，立刻就带来。”
秀儿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说不必了，等你找到，清宜的命早就没了。
她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这眼神看的五大三粗的虎哥浑身发毛。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突然问道。
虎哥先是一愣，而后倒是很痛快的承认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当时答应了你等两个时辰，时辰未到就把人送走，是我的不对。”
这人倒是还不算坏，秀儿心想。
她看着虎哥道，“你帮我个忙，之后这件事不管是成是败，你我两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