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忘了不能这么坐了。莫微凉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双手贴腿挺胸抬头像个旗杆一样杵在那里。
此刻，她脑子转得飞快，隐约记得丫鬟说过欺君之罪什么的；也迷迷糊糊知道，为什么她分明是女人，丫鬟却说她是男人。她想她男扮女装这个秘密除了莫将军夫妇大概就只有顾天扬知道了。
看来，顾天扬果然是莫微凉最亲近的人。莫微凉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昨夜的事情，脸悄悄红了红。
见莫微凉不出声，莫将军的声音越发冷了：“今天面君，你给我好好表现，不能有半点纰漏。你就算不念及我跟你娘的性命，也要想想莫府上下几百多人的生死。先把你那花猫一样的脸好好洗一下，然后速速洗漱穿戴好，随我入宫。”
既然文武状元都要面圣，那她今天又能见到顾天扬。莫微凉这么想着，两眼发亮，手脚格外利索。
才一刻钟她便已经和莫将军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莫将军在车上说要她好好琢磨一首诗，以防等下皇上出题，她答不上来出丑。
莫微凉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不停地用眼睛瞟车窗，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干脆从窗户里跳下去，然后翻墙上屋顶，逃得无影无踪。只是莫将军那鹰一般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她，仿佛看透了她的一切小心思，让她脚软得厉害，根本无法动弹。
远远看见大殿上挤满了的文武百官和各色外国来宾，莫微凉越发心虚，满头冷汗直冒。
皇上笑眯眯地打量着莫微凉和顾天扬，就像来菜市场挑菜的厨子在打量两只肥美的母鸡。
顾天扬安安静静，目不斜视站在众人中，参差不齐杂草中的一杆翠竹。见他形同陌路的样子，莫微凉心中好不失落。
莫将军撇下莫微凉站到了左边武将的队伍中。众人朝皇上行礼然后各自归位。莫微凉手忙脚乱地学着人家行完礼后，不知道该去哪边：该死，忘了问婢女这个了。可是就算问婢女，她也未必知道这朝中之事。
她站在原地左看右看，不知所措，等她决定随便站一列算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孤单地留在了大殿正中央。
皇上和蔼地问莫微凉：“文状元迟迟不入队列，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莫微凉看了看左边。顾天扬站到了那一列，莫将军也站到了那里一列，那一列全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和胡子的男人，应该是武将队。右边全是些文弱，叽歪的老头子，一定是文官队。
啊，擦，她刚才应该站到右边那群老头子的队列里面去的。这下死了，怎么办？莫微凉张大了嘴，意识到自己越是不想出风头，越是成了众人的焦点。
“莫微凉玲珑八面的名声果然不是盖的。她一定是见今天所有外宾都在殿上，所以主动站出来要展示才能，为朕长面子。”
皇上这么想着，心里面高兴得很，没等莫微凉回话，就接着说：“文状元可是想要来一段好诗，为朕助助兴？”
诗，她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是也要像个好法子不露破绽地推脱掉。莫微凉一咬牙，硬着头皮拱手说：“皇上，文状元会做诗，人人都知道，这样太无趣。不如文状元打拳，武状元作诗，才是旷古绝今的盛事。”
文臣中传来低声议论的声音。就连为了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早在离开莫府时就跟莫微凉说好在外人面前他们要假装路人的顾天扬都忍不住皱眉看了她好几眼。
啊，搞什么？莫将军也没有个暗示。朕是要接话，还是不要接话？皇上茫然地张大了嘴，看了看莫微凉又看了看莫将军。
莫将军低着头，莫微凉一脸无害，皇上不知道是有什么玄机，只能顺着莫微凉，忙不迭地点头说：“如此甚好，文状元就尽管上吧。让朕也开开眼界！”
莫微凉一听，立刻把袍子的下摆一掀别在腰带里，昂首阔步走到大殿中央，打了一套拳。她上窜下跳，身手敏捷，呼呼生风，就连莫将军也没有看出来她打的拳是什么来头。
顾天扬眉头越发紧锁。莫微凉会的那点拳脚日日在他身上练习，他再清楚不过。他却从没有见过她打过这种古怪的拳法。
其实莫微凉只是在想像自己还是小猫时，在花园里扑蝴蝶时的情形，想要蒙混过关。反正“作诗”什么的她是绝对不会。而且这个大殿多的是满腹诗书的文人，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必死无疑。所以，只能弄点他们看不懂的，希望能混过去。
觉得折腾得差不多了，莫微凉学着早上从莫府出来时看见的院子里练武的那些家奴们一样，装模作样地吐气收功。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殿上鸦雀无声。皇上在呆楞之后，猛地叫了一声“好”，心里却在流泪：唉，今天文状元不知道抽什么风，希望武状元能争气点，扳回一局，不然真的是丢人丢遍了全天下。
莫微凉的举动太不同寻常了。顾天扬满心疑窦，想起昨夜的种种，越发觉得她象是变了一个人，冒险决定试探一下她。他背手慢慢走出列，绕着莫微凉一边走一边缓缓念到：“年少春衫乱，赶马入小园。步入繁花间，低声唤婵娟。”
这首诗的下半部分莫微凉没有告诉他。现在他也只能临时胡乱拼了两句凑齐一首。顾天扬想的是：重病猛药。莫微凉最讨厌他违抗她，既然她说这首诗只能在他们独处时念出来，他却偏要在这大殿上当着所有人吟诵，她肯定会有所表示。
可惜，莫微凉一点反应都没有。顾天扬微微皱起了眉。
莫微凉见皇上表扬了她，心里早松了一口气，所以此刻在忙着偷看那些风采各异的王子去了。
听顾天扬念完，皇上在龙椅上悄悄捂住了眼睛：妈蛋，真是搞死人。原本想显摆一下李国的人才，没想到文状元打了一套抽风一样的拳，武状元念了一首狗屁不通的艳诗，现在要怎么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