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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哭着走了,一定是你欺负人家小女生了。”
“什么话,一只迷途的羔羊被我感动得大梦初醒。”
“大灰狼什么时候改行做牧师了?”
“这你就不懂了,只要心中充满爱,披人皮还是狼皮,那是次要的。”
“是啊,小羊羔吃不着,就假装慈祥地抚摸她几把,好知道下次哪里下口。”
“更要命的是,一只小的被吓跑了,一只大的还主动送上门。”
“风生,你混蛋!”
“现在知道,还不晚。”
“你对别的女孩温柔敦厚,为什么对我就尖酸刻薄?”
“说明我把你当自己人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滚,我才不要。”
“你说的,我找别的女孩去了。”
“回来!不然我真生气了。”女人坐在摇椅上,抬头看月亮。
风生说:“生气个屁,我看你悠闲得很呢。”
“我一生气就看月亮。你看,月亮多通人性啊,多像小时候的生活,无忧无虑。”
不就一块油饼一样的月亮,哪来那么多的遐想?
“风生,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说给我听听好吗?”
“小时候不自由,做什么都被人管,不说也罢。”
“咳,我又在对牛弹琴。”
“谁牛啊?说清楚。”
“风生,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女人唱起了歌,声音带点忧伤。远处哪里飞来的夜鸟,栖息在旁边枝头,晒着月光一声不吭地听着。窗台上也探出一堆脑袋,屏着呼吸在听。风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眼光一起涣散,一点一点地游离。这种状态,风生称它为陶醉……
谁在耳边说:“睡着啦?酒没把你喝醉,听歌听醉啦?”
风生有点迷糊:“怎么不唱了?”
“醒醒,快要新年了。”风生觉得有柔软的东西在鼻子上摸索着,“看你迷糊的,不掐人中不行了。”
风生打掉那只手:“讲点公德好不好,没看见我在陶醉吗?”
女人笑嘻嘻:“我唱得好吗?”
“咳,一般一般,听得我柔肠寸断。对了,我刚才意乱情迷的时候,有没有动手动脚之类的啊?”
“你个小流氓,不理你了。”女人转身进大厅。风生紧追着,“别走啊,我还有很多疑问呢,你也喜欢那些歌吗?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喜欢这些歌?”
“你才蛔虫呢。”女人不睬风生。
“我忘了告诉你,刚才你唱得入神的时候,我好像凑过去亲了一下什么的,这只是我失去知觉的举动,说明不了什么,别从此托付终身啊。”
“我想起来了,我不是把那张猪八戒的嘴割下来扔进海里了吗,怎么到你捡上来啦,真是怪事!”
两张嘴拌着小葱豆腐,大厅里的人聚拢,等着墙上的大钟敲想据说是代表新年的10下钟声。
花子站在台上,兴奋得如要入洞房的新娘,全身颤抖:“朋友们,让我们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吧,10、9、8、7……”然后是轰的欢呼声,像倒了一大片土墙。
新年来了?
风生觉得不过是新一天和旧一天的交换而已,每天都要发生的事,何以今晚格外庆祝?窗外天空中升起的焰火无声地开花,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的灿烂,但和石头、文君躲在一边的酣然入睡一样,怎么得也比大厅里的欢呼与拥抱来得真实一些。
王二毛和谁跳起了探戈,左晃右摇,活脱两只拔了毛的田鼠蹦跳在收割后的农田。汪洋的头发什么时候扎成了辫子,缠着方总一个劲地撒娇。胡导抱着一根盛冷面用的长勺,作拉小提琴状,围着一圈人,为他打节拍,冬尼娅发情似的跳舞,嘴里哬哬地大叫,让风生想起卖鱼的早市。
只有大师摆出忧国忧民状,专挑漂亮姑娘,紧紧握住她们的手,严肃地说:“最后的审判就要到来了,我们拥抱吧!”
大师难道不知道,他那代人的那一套早不吃香了,如今姑娘一开口就是八字真经:“有车有房,父母双亡”!风生按捺不住,跑过去对大师说:“先知,吃了人家的多少豆腐?”?大师骂开了:“奶奶的,看上去白白嫩嫩的,手怎么和树皮一样干瘦,倒霉!”
风生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是自己太理智而是生活太疯狂。
灯越来越暗,很暧昧的那种暗。又是花子,故作神秘地大声宣布:“接下来,是最后的疯狂---假面舞会,耶!请大家领面具,然后按进门时领的号码,男对女,一对一配种……”
众人哗然,花子赶快纠正:“不是配种,是配对。”众人笑,夹杂着按捺不住的骚动。
风生领到的是梅花鹿模型的面具,冬尼娅拿到了胖熊,咕哝着说,衰死了。风生问怎么了。冬尼娅说,还以为是帅哥呢,没想到配到的是个矮冬瓜。
风生说:“又不是找老公,你较什么真?”冬尼娅说:“你呢,不会是哪个肥婆娘吧。”
风生说:“管她呢,谁和我配对,谁等着挨整吧。”
花子叫到了35号,风生看着一头穿着白色套裙的水牛带着她柔情万种的细腰走过来,咳,不是冤家不聚头。
风生说:“水牛,穿防弹衣了吗?”
女人说:“梅花鹿,有这必要吗?”
“忘了告诉你,我这头梅花鹿一高兴就要张牙舞爪,到时候踢坏你的什么器官,终归不好吧。”
“我也想提醒一下,水牛只要喝上两杯就头脑发昏,现在正想咬人呢。”
“水牛,想咬哪里?”
“正在找下嘴的地方。”
“梅花鹿知道一个地方,咬起来一定很过瘾的。”
“是吗,快说。”
“水牛,闭上眼。”
“非得闭眼吗?”
“闭上没有?好,慢慢把手往上移,抱住梅花鹿的脖子。很好,水牛,然后把你的嘴凑过来,真乖,再把脚掂高一点,再高一点。好了,现在是下嘴的最好时机,听我的口令,一,二……”
那张被酒精熏得鲜红无比的小嘴,就在风生的嘴唇边停了下来,“梅花鹿,你肯定是这个地方吗?”
“忠厚老实的梅花鹿怎会骗水牛呢?下嘴啊,机不可失。”
大厅响起了《回家》的萨克斯舞曲。从身边晃过地舞群好像怕冷了,抱得越来越紧。还有那一对,背影好像是花子和欧总吧,屁股也扭得太色情了吧。
“水牛,别人都在互相咬呢,你怎么还不动手。”
“梅花鹿这么客气,水牛不咬就对不起他了。”
“可不是,多好的咬人音乐。”
“水牛真咬啦?”
“来吧,梅花鹿喜欢狂野一点的。”
女人的嘴掠过风生的下巴,在耳朵下边一点的那块地盘停住,一口咬下去。
风生叫起来:“笨水牛,不是这里!”
“没错,就是这里,梅花鹿的眼睛有问题,水牛帮他校正过来了。”小嘴咬得更狠了,风生疼得想哭,要把搂住自己的那两只手推掉,但它们却像锁链一样,套得更紧。风生后悔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梅花鹿,疼吗?”
“一点不疼,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咬法有问题,你把水牛的嘴松开,我教她更好的咬法。”
“梅花鹿,你没听说一句话吗,到嘴的肉千万不要松开。”
“要不换个肉多的地方?一咬滋的满嘴油。”
“不,小时候妈妈说,咬人就咬脸,这样才有效果。”
“水牛,你没注意到梅花鹿生气了吗?”
“是吗,嫌水牛太温柔了吧,好吧,再狂野一点。”
又是狠狠一口,风生差点晕过去,他猜女人的小白牙上一定染着他的血了。
舞曲已经唱到“人鬼情未了”,抱在一起的一些男人和女人们肆无忌惮地互摸起来,或把嘴亲得好像有几十只老水牛在踩烂泥,还有一些迫不及待地搂着往大门外冲。
女人的腰真细啊,可惜风生无心欣赏,“水牛,松口好吗,梅花鹿等下送你新年礼物。”
“想知道水牛新年的第一个梦想吗,就是要咬得梅花鹿跪地求饶!”
“可惜啊,梅花鹿宁死不屈。”
“那好,水牛会接着咬,一直咬到骨头里。”
“水牛,你要怎样才肯松口?”
“水牛要梅花鹿说:我喜欢你……”
“咬死也不说。”
“要不单腿跪下,说:求你别咬了。”
“更不说。”
“那我继续啦,肉好嫩好香啊。”
“没人性的水牛……”
“告去啊,正好让全世界都知道梅花鹿的可怜样!”
“别欺人太甚,梅花鹿要大喊非礼啦。”
“谁非礼谁啊?别让那堆护花使者以为梅花鹿非礼水牛,换来一顿臭打,到时我可不管。”
疼得实在不行的风生这才注意到,就在自己嘴边的那支耳朵,晶莹温润的像一小块握在手心把玩很久很久的寿山石,风生只想摆脱被女人咬着不放的疼痛,不管三七二十一,含住耳朵就是一阵狂亲……
风生感觉到女人的身体一点点酥软,缠住自己的手松了,风生迅速挣脱,不管女人是否站稳了,冲到大门外去,心里为给那只耳朵留下不少口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冬尼娅正在和服务生闲聊,看到风生马上咋咋呼呼:“被谁咬啦,我看看,两个好大的牙印,还流血耶。”
“疯啦,说那么大声干嘛。”
“哈哈,风生,你也有今天,太好玩了,太好玩了!”冬尼娅笑得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风生赶紧将她拽一边:“你给我闭嘴。”
“老实交代,谁干的?”
“没有谁。”
“我保证,打死也不告诉第二个人。”
“咳,你说还有谁?”
“我猜就是她,除了这个娘们,谁敢这样欺负风总?”
“有完没完你?”
“我早提醒你了,这女人是祸水,你就是不听!”
“哼,何止她?你们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那也都是你们男人教的。”
“你说什么?”
“不信?”冬尼娅拍拍风生,指着出口,“看到没,出去的那两个是谁?”
风生说:“神经,没人。”
“想不想看好戏?”
“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公司的秘密吗?跟我走!”
冬尼娅要风生远远跟着那辆绿色带白边的出租车,不时提醒风生别靠太近,不然就没好戏看了。
风生问:“前面究竟是谁?”
“等下就知道了,开你的车吧。”冬尼娅兴奋得好像要再过一个新年。
跟着跟着,风生发觉不对,“老冬,这不是去你宿舍的路吗?”
“当然,不然怎么叫好戏?”
“难道那两个人是……”
“停,离远点,千万别被他们发现,看到没有?”
一小一胖的两个身影模模糊糊,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紧紧搂在一起要上楼去。
风生说:“看不清是谁。”
“笨,是花子和欧总!”被冬尼娅这么一说,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真的好像就是他们俩了。
“这么晚了,他们去你宿舍干什么?”
“大哥,我怀疑你是真不懂还是不想懂?”
风生明白了,胸前的T恤慢慢涨起来,就要爆炸了,“你确定一定是花子和那个男人?”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花子电话你不是不知道。”
风生真想狠抽冬尼娅一顿耳光,“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些?”
“你不是说女人有多坏吗,我现在让你亲眼看到,不感谢算了,还这么凶,哼!”
“冬尼娅,你混蛋!”
“你才混蛋,平常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不珍惜,现在发现被别人上了,心里不平衡了是不是?”
“杨美花和谁上床,关我屁事!”
“那你难受什么?”
“我是替石头难受,石头有多喜欢她,你难道不知道?”
“这就怪了,你又不是石头的爹,操什么闲心?”
“冬尼娅,再不闭嘴,我揍你!”风生愤怒得两眼喷火。
冬尼娅迎头而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嘴巴不说,哪个不都喜欢吃什么纯洁、可爱的小姑娘?我现在揭开小姑娘的面纱,看看她们究竟是什么货色,你们傻眼了吧,哈哈!”
“你太恶毒了!”
“我巫婆,我快乐,咋的?”
“我警告你,这事别让石头知道!”
“我偏要说,让他痛苦死。”
风生瞪大眼睛:“你敢?”
冬尼娅哼了一声:“石头迟早也会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
“能瞒多久算多久。”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石头?”
“他是我的好兄弟。”
“兄弟比女人重要?”
“没法比,但男人之间的友情可以一辈子,和女人的爱情只有三秒钟。”
“你这话应该对喜欢你的女人说,让她们不要再抱幻想了。”
“你也太低估那些女人的判断力了。”
“原来你也知道女人是天生的演员?”
“每个人都在演戏。”
“如果我告诉你,那两个人不是花子和欧总,你会怎么想?”
“那你就是骗子,无耻的骗子。”
“我就是一个骗子。”
“骗子好像从来不说自己是骗子。”
“这好像是我们最严肃的一次谈话。”
“希望是最后一次。”
“你还想知道公司的秘密吗?”
“让秘密离我远点。”
“哈,你也明白知道秘密的痛苦了吧。”冬尼娅狂笑,笑到最后有点不成人样了。
风生有点歉意:“老冬,刚才我有点,不过不是冲你来的。”
“做都做了,道歉什么?”
“我……”
“你不是从来都觉得自己像上帝一样永远都是对的吗,怎么也愧疚了,假惺惺!”
“难道全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你是罪魁祸首……”
风生总算明白,女人的逻辑就是没有逻辑,无所谓对错是非,一切按她的好恶衡量。
手机也凑热闹,响个不停,风生都摁掉好几次,还不屈不挠地响。
风生接了,女人的声音:“我的车钥匙找不着了。”
“再找啊。”
“怎么找也找不到。”
风生更加烦躁了,几乎是吼叫:“那就继续找,一直到找着为止!”
女人的柔声细语如春天的钱塘江水绵延涌来:“风生,又和人吵架啦,听话,别吵啊,更别和人打架,伤肝伤心,对身体不好的。你就是脾气太急,以后遇到事,说话之前,先让舌头顶住上颚,转三圈,三圈不行,转六圈,然后再说话,你就知道该说什么不该什么了……”
风生哭笑不得,这边的小母老虎还没安抚好,那边又冒出一头笑里藏刀的大老虎。风生打住女人的话头:“有什么事,说吧。”
“我要你来接。”
“你站在原地,我就来。”
冬尼娅背后大喊:“喂,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你宿舍不就在上面,难道要我背你上去?”
“喂喂,他们在上面,我怎么回去?”
“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代价!”风生的车呼啸而去。
香水湾入口处,有一座假山,女人居然坐在上面,光着双腿晃荡,好像在海边洗脚,一边唱着“大海啊,故乡”。
她怎么爬上去的?风生觉得此时的女人好憨。
“你的鞋哪去了?”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没了。”
“下来吧。”
“你还没向我道歉。”
”道你个头,快下来,太危险了。”
“你不道歉,我就不下来。”
“不下来?我走了,你上面凉快吧。”风生欲走状。
“喂,等等我。”女人轰的一声跳下,风生一惊,“伤着没有?”
“没,不信你看。”
“什么人,什么都敢玩,”风生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不回家。”
“你还想去哪?”
“我来开车!”女人跌跌撞撞上了驾驶座。车朝着来时的相反方向,咆哮着在滨江路上撒野。
“慢点好不好?”
“你就是这车,我要征服你!”车更狂野地向前冲,冲。
“疯了,别这样开车!”
车戛然而止,“因为我不快乐。”
“为什么?”
“因为你不快乐。”
“我快不快乐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人温顺靠过来:“是不是还生我气啊,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可是我又不能不咬你……”
“哦,咬人还有理?”
“我是女生,你要让着我的。”
“还女生?比男人还狠。”
“你才狠呢,扔下我不管,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讨厌你!”
“等等,把话说清楚,我好像不是你老公,也不是你男朋友吧?”
“亲都亲了,现在赖账呀?”
“我什么时候亲了?”
“还说没有?”女人伸出光脚,结结实实在风生胸上踹。
风生火冒三丈,抓住滑溜的脚脖子一阵巴掌伺候,“动不动就张口咬,用脚踢,还讲不讲理了!”
女人刚开始还说痒,好玩,慢慢的,没声了,然后哭出来了。
风生说:“哭什么?”
“疼。”
“知道疼啦,那以后乖点,别处处和男人作对,知道不?”
“知道了。”女人楚楚可怜的时候,还真有点可爱,风生放松警惕,靠在座位休息。
女人就势骑在他上面,掐住风生脖子:“哈,中计了吧,以后还敢和我过不去吗?”
风生被掐得鼻孔冒烟,动弹不得:“不了,啥事你做主。”
“我才不信呢。”
“你把手松了,我写保证书。”
“我才不要保证书,我要你亲口说,你喜欢我。”
“好吧,喜欢你。”
“谁喜欢我?”
“风生这个笨蛋。”
“有多喜欢?”
“就像发动机喜欢汽油。”
“有这样比喻的吗?”
“就像猫喜欢鱼腥。”
“我呸,再说。”
“就像守门员喜欢球门。”
“这还差不多。”
“放手,我快断气了。”
“不行,还没完。”
“还有什么?”
“你以后要对我好,见到我要笑脸相陪,每天都要关心我睡好没有,要陪我逛街听音乐会,每个节日都要送我花……”
那夜,女人和风生做了什么,永远是个无法考证的谜了,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开着车来到海边那块远近闻名的情人滩,贝壳在月光下闪着羞涩的光芒。
越野车尽管知趣地躲在一边,但还是惊起了不少青年男女,车里的女人幸福地叹口气,轻轻说:“多美好的夜晚!”
风生回想那晚的人与事,多么的不真实啊,就像一场荒诞的梦,光怪陆离,很有观赏性,但终究是个梦而已。
女子伸手打他:“怎么不说话?”
风生肯定地说:“是的,像梦一样的美好。”
女人憧憬:“一直这样该多好!”
风生看看天际边,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升起,各自又要重新带上面具,穿好盔甲,继续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