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王正要称谢，突然被人打断，原以为是太子赵桓，没想到却是康王赵构。
郓王满脸不悦，嗤笑道：“九弟，莫非你认为你所做能胜于我？”
赵构摇头道：“不是我，是太子。”
“太子？”宋徽宗转头，看向赵桓，脸上显然是不相信，“太子果真如德基所言，能胜过郓王？”
赵桓心里正着急郓王抢了风头，话题一落到他头上，他当即照着耿南仲所交待的谦逊道：“儿臣文采不及三弟，更不及父皇，儿臣不敢说自己所做能胜过三弟。”
宋徽宗听这话还算顺耳，“嗯，身为太子，知己知彼也很重要。那德基怎么说你能胜于郓王？”
赵构道：“我观皇兄气色，似有稳操胜券之意。”
宋徽宗笑着，却注意到别的，“德基什么时候也学会相面之术了？朕怎么从不知道。”
赵构道：“儿臣近来一直在听张虚白道长论道，刚学了点皮毛。”
宋徽宗热衷于道家文化，这一点举国皆知。宫内还特地建了道观，如今最有名的就数林灵素和张虚白两位道长。
“好！改日你也同朕说说都学了什么。太子，德基所说可是真的？”
赵桓当即道：“父皇，儿臣自知文采不及，但又深知万寿山对父皇来说意义非常，日前偶然得到一篇佳作，正想请父皇与三弟同赏。”
“什么佳作令太子如此刮目相看？”
赵桓从怀中将文章拿出来，恭敬呈递，“父皇请看。”
宋徽宗看了他一眼，将文章拿过。
宋徽宗心中对太子所言并不怎么相信，往常太子也不是没有拿过文章给他看，但多数不堪入目，是故刚开始看的时候，徽宗脸上毫不掩饰的意兴阑珊。
但是没过多久，徽宗脸上就变得激动。
郓王皱眉。
赵桓只觉得胸中吐出了一口气，姿态也自信了不少。
宋徽宗拿着文章，坐到王座上，提起朱砂笔，激动批注：“字酣墨饱，无一可补苴调胹之处，更难得的是读起来炳炳烺烺，宛若笔底烟花，笔力可独扛，堪比班马文章！”
竟然可以与班固、司马迁相媲美？！
即便是郓王也从未受过宋徽宗如此夸奖。
“做此文章的是何人？！朕定要看看，是何人能做出如此精妙绝伦，兼之辞藻华丽的文章！读过此文章，天下人皆知万寿山之美！”
赵桓道：“儿臣也是刚刚从民间偶然得到此文，尚不知是谁所做。目前只知似乎是从文昌阁传出来的。”
“哦？民间所得？”宋徽宗皱眉看向郓王，脸上露出不满，“既是民间所有，郓王应该比太子更加清楚才对。”
宋徽宗一直觉得郓王与自己最像。
兼之郓王是众多皇子中，第一位在民间开设供天下学子举学论书场所的皇子，曾经大受宋徽宗称道，还发过圣旨嘉奖，因此郓王在民间学子中的形象一直不错，素有爱才的美名。
现如今这篇连宋徽宗看来都精彩绝伦的文章，竟然不是郓王率先发现，而是太子，宋徽宗心中自然不满。
郓王心中恼恨，但此时也只能设法补救，“儿臣近来一直在忙兵部武选之事，所以疏忽了。”
宋徽宗更不满了。
本朝一向尚文不尚武，听到郓王竟然是因为武选而疏忽，当即板脸薄怒道：“自古有云：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岂容有片刻疏忽！”
郓王当即跪下，“儿臣知错！”
“今日太子表现不错，有储君风范，”宋徽宗对李彦道：“将金国所送的玉珊瑚赐予太子。”
赵桓心中大喜，“谢父皇！”
宋徽宗道：“既然这文章是你发现的，就由你查出是谁所做。尽快。”
“是！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期望！”赵桓心中扬眉吐气，连带着声音也高了不少。
宋徽宗这才转头，看着跪着的郓王道：“郓王起来吧，只是今日之事，当引以为戒！”
郓王握紧拳头，“是，儿臣知道。”
“退下吧。”
“儿臣告退。”
李彦等人都走了，才轻声道：“其实郓王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才会疏忽了课业。”
郓王如今所忙的武选，是在替内廷选禁卫军，也就是专门保护宋徽宗的侍卫。能领这种差事，可见宋徽宗对其的信任和重视。
宋徽宗点头道：“嗯，所以朕并未苛责他，只是不希望他顾此失彼。”
“官家仁爱。”
文德殿外，郓王朝太子和赵构冷哼一声，青白着脸道：“太子好手段！”要说那篇文章是太子偶然所得，郓王是怎么都不信的！
他在京中朝内朝外耳目遍布，若是这篇文章真的传颂已久，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他的幕僚都清楚，今日殿前才点，定会以“万寿山”为题，就冲这个这篇文章也不该会被漏掉。
只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没脑子的太子，竟然也能玩出这一出。
赵桓笑着道：“三弟莫要生气，这次只是本宫运气比较好而已。”
郓王冷笑，“那太子的运气要一直这么好才行！”说罢，又看向赵构，“九弟，你既想学六弟当逍遥王，就该也学他诸事不管！哼！”
郓王转身离开。
赵桓气道：“九弟，你看见没有，他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赵构弯了弯身，拱手道：“太子，臣弟还有事，先告退了。”
“等等，”赵桓忍下怒火，笑着道：“九弟，刚才还要多谢你。你的心意，为兄明白。以后，九弟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为兄开口，不要客气，为兄定会尽力满足你的。”
赵构看了看赵桓，笑着道：“太子误会了，臣弟今日只是照实所说而已，并未想过帮任何人。臣弟告退。”
“哎！九弟！”
赵桓不冷不热地碰了个软钉子，宫中所有皇子中他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九弟。心中气闷，但是想到今日得到父皇嘉奖，心中顿时一扫阴霾，忙不迭代地回了东宫。
“耿先生！”
太子回到东宫，连忙将消息告诉了耿南仲。
没多久，耿南仲坐在文昌阁，看着窗外桂花飘香，喝着茶笑道：“今日之事，还要多亏青远兄。若不是你缜密布局，也不会这般顺利。青远兄难道甘愿只躲在幕后，就没想过，要追随明主吗？”
这次的事情太子并不知道是慕容卿献的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