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红颜苦 “你说的是我吗？”小九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于妈丢给她一个鄙夷的神情，那眼中满满的都是嫌弃。她没好气的说了声：“不是你，还有谁？”
说完便扭着发胖的身子一步步往外头晃出去。小九连忙抱着一床被子火急火燎的跟在她身后。唯恐一不小心，她就会被人抛下来，再次面对那三个尖酸刻薄的姐姐。
横梁垂纱，香风阵阵。小九抱着一床被子站在一串珠帘外，双目隐隐约约看见珠帘内，明安宸汐坐在绣凳上，一只手将额鬓的钿花一一小心拿下。三千青丝如一帘山前瀑布一般垂落下来。
小九吞了吞口水。双目不敢再望着那坐在绣凳上，对着镜子下妆的明安宸汐。她双目流转，望着一屋子陈设。红木雕梁，露台掌灯，一地流光。玉贝上一颗拳头般大的夜明珠静静落在桌案上，因为有它，室内不需烛火，也是一地银辉。
最后一块钿花拿下来的时候，明安宸汐望着镜中的自己与小九说道：“小九，往后你便住在我这吧，左右两边的耳室都是空着的，你可随意挑一个地方住下来。”
明安宸汐的声音不似固梦一般冰冷，也不似红尘客栈中的七夫人一般妖媚。她是像水一般柔静的女子，淡然如山中一抹幽兰香。
小九连连道谢道：“谢过九姑娘。”
明安宸汐明显有些累了，一手扶着额角，疲倦道：“如此便退下吧，今夜无需你守夜。”
小九再次道谢，然后抱着自己的被子往右边的耳室走过去。耳室内，陈设不差于明安宸汐住的屋子。古玩字画，一应物事应有尽有，一架绣着牡丹百花图的屏风将耳室内隔开来，屏风后，转过纱帘便有一榻。床榻上，青色床纱分别挂在两旁。
小九一气将手中的被子往床榻上一扔，然后往床上倒过去。奔波劳碌了这么多天，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一刻只沾床便呼呼大睡起来。
耳室外，连接着的是明安宸汐的屋子。此时她正坐在西窗下，依着玉贝上夜明珠的光辉，翻开一卷竹简，秀眉微蹙。手中狼豪轻握，有时候她会在上面圈圈点点。
这一夜，这屋里柔光满室。书房里头，却充斥着满满的火药味。明安灏轩身若青竹一般立在明安灏棕的书桌前。一张俊逸的脸上，写满坚毅与抗拒。
明安灏棕一手藏在袖中紧握成拳，一张脸时红时白的像是变脸的戏子一般，煞是好看。明安灏棕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里，几欲把自己堵死。他能很好的把握一个家族的命运，一个城市的命运，但是他把握不住面前这个浪荡无忌的明安灏轩的命运。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一次，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和力不从心的感觉。
“我不希望你再为宸汐涉险，这一次你侥幸从南宫绝手中得回一条命，不代表下一次你还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捡回一条小命。”明安灏棕冷声道。
“大哥，你究竟是怕我为了宸汐涉险失去性命，还是怕你失去一把好利器而不让我涉险？”明安灏轩问道。
明安灏棕英眉一簇，与明安灏轩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上。写满刚毅和冷硬。他是明安氏族的族长，也是明安家的一家之主。保卫家族，与逍遥谷一道守护绝世界，是他毕生的使命。
“明安灏轩！”明安灏棕拍案而起，怒道：“三年前，你已任性一次，三年后，我不允许你胡来！”
“明安灏棕！”明安灏轩手上青筋直冒，双目充血。他以同样的怒吼来回应明安灏棕。“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我不护她，谁来护她？若我不救她，谁来救她？我是她的亲哥哥！你只是她的堂兄，你懂什么血肉亲情！如若当初受到伤害的明安宸萝，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明安灏轩！”明安灏棕，一脸愤怒气的面部赤红。他与明安灏轩的确只是堂兄弟，但是堂兄弟就不是兄弟了吗？他心中无数疑惑，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安灏轩一手按着桌案，倾身向明安灏棕道：“我会是明安府，最好的一把刀，也是明安府最难驾驭的一匹烈马。宸汐是这世上唯一能够牵制我的利器，救或不救，你自己看着办，我尊敬的明安家主。”
说完，明安灏轩转身敛袖，大步往前走去。他不管不顾的背后是明安灏棕一脸心痛的表情。情，一字伤人。情，一字救人。他低下头，看着那双按在书按上的手，他不知道若是失去了明安宸汐，他这双手还可不可以掌握住明安灏轩那把绝世好刀。
这一夜的谈话，又是一次不欢而散了。
天光破晓，晨曦微露。小九握着一把扫帚站在庭除下，一下下的洒扫着地上的落叶。院子里，五六个五大山粗上了些年纪的嬷嬷，正如临大敌的检查着屋子。
一旁几个丫鬟只眼观鼻，鼻观心的做着自己该做的分内之事。至于其他的便是不闻不问。于妈站在台阶上，朝着小九叫道：“白小九，你进屋里侍候九姑娘，院内的杂事，就不需要你动手了。”
当即一旁的小丫鬟就悄悄聚在一起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小九一脸疑惑的看着那几个人。于妈大嗓门喊一声道：“都杵在一堆干什么！不想干了还是怎么地？小心我一会回禀二爷，统统将你们轰出府去。”
于妈一句话，院中一切窃窃私语。当即停下，只于沙沙的扫地声在响。她瞥了眼站在台阶下的小九，没好气道：“还楞着干什么，九姑娘抬举你，还不知道感恩戴德，只知道像个木头一样杵着，也不知道你这样的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是哪一被子烧了高香，被九姑娘一眼看中。”
小九只低着头，迎着于妈劈头盖脑的一句句骂声就往里走去。她才一踏进正厅，却被厅中还点着的烛火，吓得晃了晃。那外头天光已经大亮，这里边竟然还有人在换着烛火。
小九抬头看去，只见墙上纱窗，被帘子一层层厚厚的掩盖着。佣人们，只小心的将烛火，熄灭，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颗颗夜明珠放在露掌上，明珠盈盈，印出地上一地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