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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08-31 09:40:14作者:佚名

独家完整版小说《木槿花西月锦绣》由作者倾心创作的一本古代言情类小说,主角花木槿原非烟,内容主要讲述:“木丫头,木丫头,快起来了,天都快亮了。”素辉雄鸭子似的变声期嗓子把我从梦乡中唤醒,我稀里糊涂地睁开眼。咦?又是鸡鸣时分了吗?真讨厌!我慢吞吞地爬起来,慢吞吞地进了厕间,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

《木槿花西月锦绣》 免费试读

“木丫头,木丫头,快起来了,天都快亮了。”

素辉雄鸭子似的变声期嗓子把我从梦乡中唤醒,我稀里糊涂地睁开眼。咦?又是鸡鸣时分了吗?真讨厌!

我慢吞吞地爬起来,慢吞吞地进了厕间,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

素辉终于看不下去了,飞快地帮我套上衣服,泼了几下水算洗了个脸,他一边埋怨着,一边像拖着根白菜一样扯着我冲进练武场。

点将台前一只绝代波斯猫,不,绝代美少年,一身如雪地坐在轮椅上,目光冰冷而沉静地瞥了我一眼,“你又来晚了,木槿,今儿个多练两个时辰。”

我彻底吓醒了,“三爷早,韩先生早。”

原非白旁边的美髯公很有礼貌地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上次落难获救后,我和原非白回到西枫苑已有两个月了吧。那时我昏迷了许久,一个自称是“南人”的侠士救了我们,并放信号通知韩修竹。后来我才知道,那侠士竟是张德茂易容的,我开始怀疑此人不但是优秀的民族歌手,还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便问他在江湖上可有名号,他笑说,他在江湖上的朋友称他作千面手。原来如此,那张德茂那张脸也是易容的吧?我再问他,他但笑不语。

我被救回来时断了三根肋骨,据赵孟林回忆说,第二根断骨差一点刺破我的肺部。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所以连妙手医圣也是险险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能下地的第一天,原非白和颜悦色地来看我,微笑着说给我听他所谓的报恩改造计划,其实很像报仇计划的,他要求我学武。

我想那时我的脸色一定越来越难看,因为我天生就讨厌暴力,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再说女子去练武了,那要男人做什么?

可惜,在西枫苑,他是老大啊,从此我得鸡鸣时分起床。素辉自然不愿意我来霸占他的少爷,一开始每每都在练功时来找碴。我练完马步,往往腿抖得像迈克尔·杰克逊跳舞,他还会来偷点我的穴道,要么从后面偷袭我。

不幸被原非白发现了,他勃然大怒,我第一次看到原非白对素辉发这么大的火。韩先生和扑在地上呈狗啃屎状态的我都惊呆了。谢三娘自然将他暴打一顿,他对我大声哭泣,非常不情愿地意识到了,在原非白的心目中,我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了西枫苑的一分子。

而在原非白对素辉的怒斥中,我终于明白原非白要我练武的原因了。原来我的旧伤落下了病根,以后每逢季节交替,或阴雨天气,肋下必会疼痛难忍。赵孟林嘱咐我一定要强身健体,且时时保持心平气和,情绪不可激动,不然,很有可能引发旧伤,英年早逝。

红颜薄命啊!我先是呆愣异常,然后苦笑连连。

已是初夏了,虽不见得寒冷,可起得这么早,肠胃依然有些不适。我和素辉蹲着马步,心中却思念着很久没见的碧莹和原非珏。

听说我和原非白失踪那几天,他也跟着果尔仁和韩修竹寻了好几趟,却一无所获,急得差点吐血。我养伤那一阵子,原非白倒经常放碧莹进苑子来看我,有时谢三娘顾不得我,还让她住下好照应我。

原非珏来闹过好几次,原非白估计还记着原非珏帮采花贼整他那事,尽管他使了所有的计策,软硬兼施,叫骂阵前,原非白也不理他,他只好伤心地走了。

他偷偷托碧莹给我送来些好玩的珠宝玉饰、灵药圣丸,还有他自己抄写在绢帕上的一首词,歪歪扭扭的,勉强认得出来是那首《青玉案》。遗憾的是都被原非白发现了,当场阴着脸用内功化为灰烬,吓得碧莹差点旧病复发。后来我的伤好转了,无论我怎么央求,他也不让碧莹进西枫苑了。

我刚醒过来那几天,一睁眼总见原非白在旁边满心焦急地看着我。他眼圈黑黑的,还在床前笨笨地喂过我几次药,严重烫伤了我的舌头。我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那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是望着他流眼泪。我心说:你绝对是为了折磨我才生在这世上的。可他却以为我是伤口发作了,痛心地唤着赵孟林。

赵孟林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碍于原非白的面子,也就干笑几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偷偷开了个治烫伤的方子给韩先生。

原非白拉着我的手,难受地替我抹眼泪,像哄小娃娃一样说道:“木槿,别哭,再忍忍,素辉这就去煎药,我再喂你喝啊,喝了就不疼了啊!”

知情的众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同情地看着我,我的泪流得更凶了。

可能是相处久了,我慢慢也不再那么怕他了。刚练武那阵子,我有时跟他胡搅蛮缠,总是练着练着不是跳芭蕾舞就变成了嘻哈舞。

于是,这个变-tai原非白,一生气就冷冷地道:“若要出这个苑子,除非你能打败素辉。”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碧莹和非珏啊。我叹着气,一侧头,原非白的俊脸就放大在我眼前,他正拿着钢鞭坐在我的旁边。我吓了一跳。

他用钢鞭把我的手举高些,淡淡道:“你又走神了。”

“三爷,今儿下午兵部王侍郎家的宝婵小姐来拜访您,我能抽空去瞧瞧碧莹吗?”我探过头,讨好地问着原非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现在就连韩先生同意了,他都不让我出这个苑子,真过分!

“你去瞧了她,莫非就能让你的武功突飞猛进,打败素辉了吗?”他懒洋洋地道。

“我听说碧莹最近身体不大好,怕她旧病复发,所以想去瞧瞧。”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偷看他的脸色,果然深不可测啊。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犀利,“你是去瞧她,还是去看她的主子?”

神童就是神童,一下子就猜到我的心思了,不过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于是,我高傲地仰头,表示了我高度的革命忠诚,“那哪能啊,我是三爷的丫头,忠仆不事二主,自然不会再去见这个苑子以外的主子。”停了一下,我又沉痛地道:“只是碧莹是我的三姐,木槿要尽仆人之忠,亦要尽小五义手足之义啊。”

这一忠孝自古不能两全的千古难题就这样扔给他了,当初我在床上就用过这招,成功地见到了碧莹。

原非白看着我的目光阴晴不定。

我壮着胆子,用极其无辜的纯情目光迎向他。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你的伤还没大好,不宜去北边偏僻之地,明儿个还是让素辉去请莹姑娘,让赵孟林先生给你和她都把个脉,顺便陪你玩一会儿吧!”

我高声欢呼,欢快地跳跃起来,又想起还在练功,别惹他不开心,就蹲回马步,对他甜甜一笑,喜滋滋地道:“三爷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嘴角微弯,算是给了我一个笑容,看着我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韩修竹冲我们投来诧异的目光。素辉同学一开始也很高兴,毕竟又能见到他的梦中情人碧莹了,过了一会儿却又苦着脸喃喃说道:“三爷又让我去突厥人的地方啊。”

自从回来以后,原非白完全让我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谢三娘也开始腾出空来督促素辉的功课。我伺候完原非白用过早饭,他和韩修竹去见幕僚,我想编一篇新的傅立叶文,让碧莹带给原非珏。

写些什么呢?碧莹上次来说,在我失踪那阵,原非珏天天抱着那本《花西诗集》,以泪洗面,反复念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巧让果尔仁给听到了,不悦地称其为忧词败曲,丧气之调,差点给没收了。

那这回我就写些有深度的、能振奋人心的诗词吧,该写什么呢,岳飞的《满江红》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不行,估计果尔仁看了立刻就会杀了我,还是换一首吧!

写着写着已到了午时,谢三娘传话来说王侍郎府里的大小姐来了,三爷让我好生歇着,不用过去伺候了。我应了一声,这才发现鹅毛笔用坏了。

我决定去问友好的鸟类借一根羽毛。我来到鸽子棚,想找根散落的羽毛,结果这群友好的信鸽淋了我满头满脸的屎。我逃出来,擦干净脸,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要紧的。梅园里放养的仙鹤在姿态高雅地散步,我偷偷绕过去想拔一根仙鹤毛,不想这些仙鹤好像是训练好的,一只曲项向天打了一个鸣,另外六只便一起合击我,让我再一次领教了梅花七星阵的厉害。

我恼了,连自己人也不认识了,好歹我还喂过你们呢,竟如此忘恩负义。我用我学过的几招花拳绣腿,正与仙鹤激烈地搏斗中,忽然一声清啸传来,七只仙鹤一下全飞开了。

我满头包地站起来,只见眼前立着一赤一白两匹骏马。白马上坐着我们家的波斯猫主子原非白,枣红马上坐着一个粉衣美女。那美女美则美矣,只是眉目间透着浓重的杀气。她马后面跟着个身穿绿袄的俏丫头,一脸刁蛮且鄙夷地看着我。正是王宝婵和贴身丫头绿萼。

素辉忍笑忍得脸都抽筋了,而原非白似笑非笑地从马上俯视我,“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讨厌!干吗在我的仇人面前说我呢。我揉着脑袋,“回三爷,我只是想问仙鹤借根羽毛罢了,谁知它们这么小气呢?”

原非白无奈地摇摇头,策马和王小姐经过我身边,扬长而去。我望过去,王小姐柔情万种地对原非白笑着,原非白保持着他不冷不热的笑容。她掏出一块锦帕,含情脉脉地替他拭着额头,原非白居然握着她的手放了下来,她趁机反握着原非白的手,就是不放,还一边对他说着什么……

我暗暗冷笑。摸吧,你就摸吧,小心一出门就被采花贼砍死,一下车就被少女FANS团泼硫酸……

原非白也真奇了,可能为了向世人证明,尤其是向断袖们证明,他不是一个GAY,又抑或是突然间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很多叫作“女人”的东西,自回到西枫苑不多久,他开始和各种各样的女性交往,有达官显贵的千金小姐,有江湖闻名的女侠,还有酒国名花、红尘名妓等等。

今天是赵小姐,明天是王千金,那些女孩都是忐忑不安地来,痴痴迷迷地走,连西安醉仙楼的头牌小醉仙也曾来过西枫苑。可惜那时我正好在床上静养,只听到阵阵娇笑和琴音传来。老实说,论琴艺,我还是觉得碧莹的更高些。

在这些千金小姐中,我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兵部侍郎王年参的女儿王宝婵,也就是这个正无礼地瞪着我的女孩。

我们的梁子是这么结下的。我久病初愈那一天,小醉仙叫丫头媚儿来送诗帕,说是要原公子一个回复。我收了正要送进去,彼时王宝婵主仆正好来拜访原非白,绿萼正站在王宝婵的轿子旁,便猛地过来,一把抢了我手中的帕子,送给王宝婵看,还对媚儿骂着什么下作的小娼妇,敢到官邸来gouyin世家公子。

那媚儿是勾栏出身,倒也不惧官府千金,当场吵起来了,一定要回那帕子,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绿萼是将军府上的丫头,习过几年武,直把媚儿打得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直哭。王宝婵却在轿子里怎么也不出声,想是要给小醉仙一个下马威。

我看不下去了,就把她迎进来上药,绿萼却打上瘾了,说是不打死这个小贱人不解气。我好生劝着,绿萼却口出狂言,“哟,木姐姐这么护着这小骚货,莫不是也从勾栏里出来的?怪不得这西枫苑里就你这么个使唤丫头啊,敢情是功夫好啊。”

啊呀!这女孩,这么小年龄嘴巴就这么毒,这还了得?我也就不客气了,甜甜一笑,“绿萼妹妹真会开玩笑啊。我功夫再好,又怎及得上妹妹啊。我家少爷一直在我面前提,不见绿萼,想得紧,一看绿萼,就有精神,怪不得王小姐收着您,将来好一块伺候我家少爷啊!”

绿萼一听,脸一下子红了,急急回头看向王宝婵的官轿,又结结巴巴地说:“你莫要胡说,我才不似那窑子里出来的妖精,一天到晚就知道gouyin男人……”

呵呵,中计了。我故作惊讶,“啊?绿萼姐姐上次来送鸡心饼时,可是在三爷屋里待了很久啊。后来三爷还作了一首词呢,什么绿萼佳人,数枝清影横户牖。玉肌清瘦,凤帐轻摇红影。无限狂心乘酒兴。犹自怨邻鸡,道春宵不永,断肠回首,只有香盈袖。”

这是原非白新作的一首词。那《绿萼词》只是有天他对着西枫苑的绿美人蕉即兴所赋,结果流传甚广,我故意将后半段全改了。绿萼估计也大体明白了词中含意,脸一下子红了,可眼中又狂喜莫名。嘿,没想到她还真想要做陪房丫鬟。

一直沉默的王宝婵终于下了轿子,喝退了绿萼,对我浅笑道:“真没想到姑娘如此伶牙俐齿,难怪三公子对姑娘青眼有加了。自古以来风流灵巧惹人厌,望姑娘好自为之。”

她对我一瞥,满含警告意味,然后将帕子交给绿萼,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便回了轿子。绿萼走时,朝媚儿摔回帕子和一锭银子,“臭不要脸的,这银子给你瞧伤用,这可比你脱裤子挣的要干净多了。”

我扶起大哭的媚儿,“乖,不哭,把这银子给路边的叫花子好了。姐姐一定替你把帕子给三爷啊。来,跟姐姐进去上药。”

过了几天,小醉仙叫龟奴送来了一盒上好的胭脂,算是谢礼。在原非白的同意下,我收下了这友谊的象征。以后小醉仙来拜访原非白,媚儿就会亲亲热热地来找我玩,倒也算交了个朋友。

可惜传到王宝婵的耳朵里,变成了小醉仙用一盒胭脂收服了我,同她一起蛊惑原非白,于是我与王宝婵主仆结成友谊的可能性成了零。

“别瞧了,小心眼珠子都抠出来了。”绿萼在旁边忽然恶毒地说道,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哼,”我云淡风轻地一笑,“瞧妹妹说的,我是最不愁瞧爷了,天天见得都烦了,倒是妹妹多瞧瞧,过了这一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呢。可别一个人在闺房里想得发慌!”

绿萼的脸又红了,这丫头一定是想原非白想得发狂了。她恨恨道:“你别得意,等我家小姐进了门,有你好看的。”

她家主子进了门,自然她也成了原非白的丫头。所谓同行相争,分外眼红。若是成了侍妾,她们主仆二人美艳多情,又心狠手辣的,那我的确境况堪忧啊。看来,我得认真想想跳槽的问题了。想来想去,只有跳槽到原非珏那里最称心如意了,不过口中还是要逞一下强的,“那又怎么样,就算你家小姐进了门,只有她来月信,或是有身孕时你才能和少爷圆房。再说了,新人不及旧人好,我家爷一直说只有木槿最贴他的心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的脸气得像烟囱里出来的。我哈哈一笑,高昂着头从她身边经过。她猛地一伸脚,将我绊倒了。

啊呀,你敢在我的地盘向我挑衅?我向她扑去,两个人打了起来。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一会儿就大声痛叫着被踢倒在地。我凄凄惨惨地爬着,躲着那小蹄子的拳脚。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果然原非白急得策马过来,一下子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中,顺便一甩鞭子,将绿萼逼退三步。

他冷着脸一手把我的脉,一边沉声问道:“旧伤可痛?”

我看王宝婵拉着一张脸过来了,心想:呵呵,不就是为了原非白吗?不如就气气她,让她进门时,逼原非白将我送给原非珏算了。

于是,我一反常态,反手拉着原非白的手,孱弱地躲进他的怀里,泪眼蒙眬地望着他,娇滴滴地对他说:“我的爷,可吓死奴了,奴还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您啦。”

嗯,原非白身上的熏香还真是好闻,比古龙水都好闻,怪不得这么多女人想扑进他的怀抱。

原非白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不过很快就若有所悟地看着我,估计识破我的小把戏了。他嘴角一勾,眉头一挑,“放心吧,我保证你这一辈子天天看见我,想逃也逃不了。”

什么意思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拆台啊?我回瞪他时,他已换上一张酷脸了,把我递给素辉,让他送我离开这女人的战场。我回首看去,绿萼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王宝婵在那里训斥着。原非白也不说话,玉树临风地坐在马上,目光追随着我,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我回到自己的屋里,对着铜镜,放下头发,自己上药。嗬,绿萼这女人练过鸡爪功吗,把我的嘴唇都抓破了!

明天碧莹看了又要眼泪汪汪了,不如用那小醉仙的胭脂试试,看是不是遮得住吧。旋即,我调着胭脂,涂了上去,还真管用。

媚儿说这是小醉仙亲自去老字号镜月堂挑的,且是镜月堂的绝版存货,仅此一色。她果然是个场面上的人物,没见过我的人,只听媚儿的描述,却已知道什么样的颜色适合我。

这颜色淡雅适中,衬得我的肤色愈加白嫩,又添了几分媚态。

前世的我长得什么样,我已经差不多全忘了。这几年忙着照顾碧莹,念着锦绣,想起前尘往事又觉得荒谬,人生在世不过一具臭皮囊罢了,所以也从不曾认真地照过镜子。如今看着镜中的我,这张脸熟悉又陌生,长发如乌玉墨缎,及至腰间,朱唇红润,肤如白雪,虽不是绝世芳华,那双眸亦是不笑而含情……

我捧着脸,痴痴看着。是啊,我几乎忘了我现在正处在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年华啊!

“你觉得如何?”忽地,耳边传来一个的声音,我这才惊觉镜中出现了另一张绝代容颜。不是那恼人的波斯猫,又是谁?

“三、三爷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怎么也不出声啊?”我结结巴巴地放下手,这位仁兄为何老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边。

他微微一笑,看着我说:“你自己看呆了,又来赖我。”

他指指椅子要我坐下,然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手挽起我的一缕乌发,一手慢慢梳了起来。我大惊,正要回头,他平静地说道:“别动,一会子就好了。”

我不安地绞着双手,不停自镜中偷窥为我梳头的他。

他今天怎么了?为何兴致大好来玩我的头发呢?

一时间,两人在铜镜中相顾无言,唯有青丝万缕在他手中游走……

他忽地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你已过了及笄,为何脑后总挂个大辫子,不学学其他年轻女孩子,梳上流行的发髻呢?”

我对他轻轻一笑,说道:“回三爷,我成天上窜下跳的,梳得再好也给我弄散了,不如编个辫子,也好打理些呢。”

他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又沉默地继续他手头的工作,不再说话。

他纤长的手灵活地穿过我的发,帮我绾起一个髻子,然后信手从他的头上拔下常年戴的那支东陵白玉簪,插上我的发,固定了下来。

我莫名地慌张了起来,“三爷,用我的簪子吧。这是谢夫人的遗物,奴婢不敢……”

他双手搭上我的双肩,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

他从镜中看着我,“我的母亲是秦夫人的陪房丫头,不懂诗书,如果不是生了我,秦夫人又难产去世,侯爷打仗受了重伤,要娶个新人冲冲喜,可能她一辈子也不会被扶正。”他静静地说着往事,“她虽生得美艳些,但心地仁慈善良,不懂口角之争,又时常自卑是丫头出身,所以总被其他姬妾欺侮。而侯爷早年忙着追名逐利、贪欢寻新,待过了母亲的新鲜劲儿,便不大进她的房了。小时候,我最常见到的是各房在母亲的门外叫骂。没有侯爷的庇护,她这个正房倒像个偏房,整日躲在屋里以泪洗面。”

他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直到我五岁那年写了一篇文章,让夫子赞叹不已,侯爷才意识到我这个儿子不太一样,我的母亲也绽开了笑容。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她的笑容了,于是,我觉得若在侯爷和他的朋友面前写几篇文章、射几支箭、耍几套拳,便能让侯爷多去看看我母亲,让她多笑笑也不错,反正于我而言,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轻笑一声。

不是什么难事……我倒!

真的是这样的吗,原非白同学?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你那时才五岁好吧?

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惜好景不长,后来我被人设计摔下马来,母亲一急之下病故了。”

我心下恻然,转过身来,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第一次,我慢慢探出手来,主动地握住了他的,不想他也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的心跳得厉害,头垂得更低。

两人沉默一阵,却听他忽地一笑,“第一次见到你,是六年前吧。我听到你为了救你妹妹胡诌的话,心想,好一个机智的丫头,若我母亲有你一半的口舌之利,也许就不会这么命苦了。”

我抬头,愣愣地望着他,“原来三爷一直知道我是谁呀!”

他轻轻一笑,并不答我的话,“后来你们小五义渐渐在这庄子里出了名,你二哥投到我门下,我万万没想到他求我的第一件事却是,要我好好照应你。”

啊?我纳闷了。这个宋明磊怎么叫原非白照应我而不是碧莹呢,我有什么好照应的?

“那时我也腹诽甚多,他不去关怀那个病美人,紧着你这个活蹦乱跳的疯丫头做什么?”他看着我的眼,静静地表态。

太过分了。我气愤地瞪着他。我哪里是疯丫头了,我心理年龄比你大好多好不好?

而他却不以为意,笑着点了一下我的鼻子,道:“你还不疯吗?三更半夜,擅闯我沐浴的地方,扒光我的衣服,还自说自话地解了我的药物。”

哪有一个男人可以这样说出自己的糗事?我全身从脸开始一直红到脚底板,整个人都快燃烧成灰烬了。我语无伦次道:“那、那、那、那是为、为、为了逃命,为、为、为了救、救、救人……三爷,你、你、你不、不要乱讲,我、我、我的名、名声已经够、够臭的了。”

原非白朗笑出声,拉着我坐进他的怀中,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青丝,轻轻吟道:“云凝青丝玉脂冠,笑吟百媚入眉端。”

他忽地一手抬起我的下巴,狭长的凤目深深地注视着我,然后吻上我的唇。

我今天受的惊吓太多,愕然中我开启了我的唇,他的舌头趁机滑进我的口中。

我这一世的初吻啊,就这样被这个变-tai夺去了,不过我打赌,这也是他的初吻,因为其吻技实在有待提高。这也使我的心情莫名地大好起来,要命,我可别真成了女se魔了。

他结束了这个深吻,吃干净了我所有的胭脂,双颊染上了红晕,闭上眼睛,抵着我的额头,轻轻喘着气。

我凝视着他的脸,在心中再一次感叹,他真是俊美得没有天理了。

他忽地睁开眼,一本正经说道:“木槿,今晚到我房里来吧。”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突突跳起来,这人怎么这样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呢,而且把这档子事说得像是,木槿,今晚陪我一起吃顿饭吧。

原家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浪漫呢?

我的脸色刚刚恢复自然,这回肯定又成了猪肝色了。我只好结结巴巴道:“不、不、不行,不行,回、回、回三爷,我的月、月、月信来了,等下个月再、再、再说吧。”

要命啊,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结巴!

真真没想到,一向以冷傲著称的原非白同学,故作诧异道:“我要你到我房里来,是因为素辉才刚和绿萼比武折了腿,今晚不能伺候我了,这和你的月信又有什么相干了?你倒说说,我要你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我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再一阵红,一阵白……

在我出手以前,他已极其愉悦地扯出一抹可恶的微笑,推着轮椅到门外去了。

我羞愤异常,拿起一堆东西往外扔,忽地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大长盒。刚才回屋的时候还没有呢,是那个死变-tai原非白拿来的吧。

我恨恨地打开盒子,立刻愣在那里。那长长的锦盒里,黑丝绒上排列着三十几根色彩绚丽无比、大小不等的羽毛。

我刚刚就说了一句而已,他竟记住了。

我抚着那些光滑的羽毛,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结果那一夜,原非白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让我去伺候,我却彻底失眠了。

第二日,和素辉练完武功,我挂着大大的熊猫眼,在中庭呆呆地修剪花草,一想起昨天原非白的那个吻,脸还会烧得厉害。

今早,我这个紫栖山庄有名的女se魔,在练功时头一次红着脸不敢看原非白,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和素辉对练时偷眼望去,没想到他却神态自若地和韩修竹聊天,一回头碰到我的视线,他便立刻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噢,我多么希望他仍然能保持在闹采花贼以前的那种对我冷若冰霜的态度。为什么现在他老对我笑呢?

唉,他的笑容可恶归可恶,讨厌归讨厌,却依然如明月清辉般静静地洒向我的心间,让我在恼恨中无法移动目光,直到在呆愣中,素辉的右拳不客气地光临在我的左眼上,我痛叫着被打倒在地。

唉,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该怎么办呢?我满心满眼全是原非白那抹倾国倾城的笑,再这样下去,我快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是谁一直在叫布谷鸟、布谷鸟的?原来是素辉。他的青春痘脸凑在我面前,大声叫着:“木姑娘!”

“干吗大呼小叫的?嫌打了我的眼睛还不够,还要折磨我的耳朵不成?”我揉着耳朵道。

“哼,不叫你,能醒吗你?”小屁孩指着我修剪的那棵石榴树,“你这是修剪护枝还是摧花撒气啊?你看看,好好的一株石榴,愣给你剪得像秃子似的。”

我定睛一看,还真是,心中愧疚难当。我讪讪道:“你、你不懂,这是我最新创作的艺术作品,回头等长出来了就好看了。”

“切,别蒙我了。你今天一天就不对劲,一看三爷就两眼发直。三爷也是,我打小跟着三爷,还是头一遭看到他一整天都笑眯眯的呢。”小屁孩摇头晃脑地分析,看看四下无人,凑过他的青春痘脸说:“喂,说实话,你是不是得手了?”

“什么得手了?”我红着脸,移向下一棵兰花。

素辉一把抢过我的剪子,阻止了我对花花草草的进一步毒害,目光灵动地看着我,“还装蒜!是不是三爷和你那个了?”

小屁孩!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想这些黄色的事情,尽管我平时也是想一点点的……

于是,我两只手爬上他的青春痘生长园,把他的脸像做饼一样往两边拉,笑嘻嘻地说:“素辉同学,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一天到晚尽关心你的三爷和哪个女人相好……”

素辉叫着,从我手中逃出来,“你这个恶妇,我就不信三爷会舍了这么多美女,看上你这么个丑丫头。”

我心中一动,再次笑眯眯地走近素辉。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你要干吗?我喊人啦!”

“素辉,你可见过一个叫悠悠的姑娘?”

“悠悠?”他迷惘地看着我,“从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应该是三爷特别喜欢的一位女子吧。你再想想,在我进苑子以前,三爷可有经常往来的女子。”

“你进苑子以前?你进苑子以前?”素辉喃喃地说,忽地一拍脑门,“对,是有一个女孩子,经常半夜里来咱们苑子的,和三爷关在赏心阁里弹琴画画,有时琴剑相和的,长个那个漂亮啊。不过她不叫悠悠,她……”

“素辉!”

韩先生忽地闪进苑子,大声叫住了他。素辉立刻闭上了嘴。

韩修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木姑娘,三爷叫我来传话给你和素辉,说是今儿三爷有贵客来访,所以给你们姐儿俩放个大假,上玉北斋找莹姑娘玩儿去吧。”

我和素辉欢呼一声,乐得屁颠屁颠的。我也把悠悠的事放在脑后,进屋子换了身新衣,收拾了一下头发。想了想,还是摘下原非白送我的那根白玉簪子,将宋明磊送的一支木槿花银簪插上。来到马车处,远远地就见韩修竹正严肃地跟“小青春痘”谈着什么,小青春痘则是一脸恐慌。

咦,又怎么了?我蹑手蹑脚地过去,想偷听他们说些什么,韩修竹却突然转过身来,把我唬了一大跳,“姑娘快去快回,莫要让三爷等急了。”

不愧是韩修竹,武功就是高得不可思议,我这猫步也听见啦,当然也可能是我的轻功太烂了。

我乖乖“哦”了一声,跳上马车,素辉便急急地赶车走了。

我看韩先生严肃的脸越来越远,回头问素辉发生了什么事,素辉却和韩修竹一样板着脸,不回答。无论我怎么软硬兼施、连哄带骗,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只冷冷道:“军令如山。”

小屁孩,有什么不能说的?把我的肚肠给痒得……

哼,不说就不说!

来到久违的玉北斋,马上可以见到原非珏和碧莹的念头让我的心情大好起来。可惜,开门迎接我的只有越来越漂亮的碧莹和以阿米尔为首的十个少年,原来果尔仁和原非珏出去了。

难怪原非白肯放我来玉北斋呢,我就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原非珏不在啊。

真郁闷!我的笑脸不可遏制地垮了下来。碧莹便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安慰我,说讲不定四爷马上就回来了,等一下就好了。我不想让她操心,也就强自笑着,一同看着宋明磊的飞鸽传书,聊着大哥、二哥的近况,讨论着小五义的正经大事。

就在原非白忙着对付采花贼那阵子,在大庭王朝内,原家和窦家的明争暗斗也开始了。窦家以窦丽华的哥哥窦英华为首,倚仗着太后和皇后在宫中的势力,拼命积聚钱财,终日弹劾原氏,离间君臣,结党营私,欲谋大逆。而原家手中则握有一大堆窦氏仗恃皇宠目无国法、贪污纳贿、草菅人命、欺压百姓的罪证。

熹宗的皇权被太皇太后架空,整日走鸡斗马,淫乐后宫,对于两党之争听之任之。

宋明磊的来信中还说,原非烟进宫的日子已被无限期搁浅,甚至连长公主及驸马忠显王原非清都被剥夺了出入宫禁的自由。

东突厥又犯境,于飞燕被调回河朔,而南诏则闪电出兵,攻占了鄂州城。

窦家南军拒不出兵,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反而三番两次奏请熹宗颁旨,令原青江亲自出京迎战南诏。

永业二年,也就是今年四月,窦英华又以兵部左侍郎封依为对象,发起新一轮攻击。这一次,他的手段非常毒辣,竟然伪造了一份废黜熹宗的诏书,署上“封依”的大名,并大造原氏谋逆的谣言。封依的后台是侍郎任时峭,而任时峭又是原青江的得力助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窦英华此举的真正目标是不言而喻的。“图谋废立”是何等大逆不道之罪,今年六月封依已被投入大理寺,死于施酷刑的审讯中,而任时峭被贬为河南府尹。窦英华在这非常时刻,又再次奏请熹宗下旨,让原青江北调羽林精锐出战南诏,以期削弱原氏精锐。

这对原家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原青江相当于失却一只右臂,当他得到消息后当场捶案大怒,吐了一口鲜血,扬言深恶窦氏,不诛其九族断不能快其意,于是原氏便想于近日逼宫。

我看罢,想了想,问道:“碧莹,觉得如何?”

“木槿,你又来笑我,都这么多年了,我哪一次发过高论来着?大哥的意思是,若再按兵不动,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不知木槿的意思。二哥和侯爷即日起程,要入西安城对付占领鄂州的南诏军,你和二哥得赶紧想办法才是。”

我想了一阵,掏出鹅毛笔,拟出当下应急之策。以宋明磊的机智,定会在我的计策上锦上添花,变成扭转乾坤的妙计。这就是我们小五义的秘密,所谓的“木策明计”:

其一,侯爷万万不可离京,一旦离京,原家这十年在京都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现在如果逼宫,名不正则言不顺,即便侥幸得胜,一则窦家南军实力仍保存在南越一带,不动分毫,东山再起太过容易,而且会给窦家纠集天下兵力围剿原家的理由。二则天下虽有乱象,但是没有大的天灾、叛乱,没到让人民不得不反的地步。于飞燕的精锐部队牵制在东突厥那里,如果攻下京都,东突厥和南军必成南北夹击之势,反扑京都,则原家必兵疲,且无百姓民意所支持。

其二,先稳住南诏,力主议和。素闻南诏王喜女色,请宋明磊多多挑选美姬,尽快送入南诏,所有南诏的其他要求皆可答应。

其三,厚待大儒,也就是利用原青江最看不上眼的那些整日夸夸其谈的书生。天下的舆论,实际上都是随着那么几支笔杆子走的。著书立说,传播原青江乃是千古忠臣,因势利导,终成气候,万不可让窦家人控制舆论,掌握天下悠悠之口者,便是握住决胜的关键。

其四,一定要离间熹宗与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感情,要让熹宗感到窦氏在架空皇权,而原氏是真正支持皇帝的。必要的话,要用非常之法除去太皇太后,因为她是窦氏力量的源泉。只要把这个眼堵死了,再波澜壮阔的长河都会有干涸的一天。

其五,战略方向一定要变。仅仅掌握窦家鱼肉百姓的证据是不行的,是绝对不能让熹宗以得罪窦太皇太后为代价来站在原家一边的,要像窦家暗插原家心腹那致命一刀那样回敬。自古以来,让任何一个皇帝心惊肉跳的,除了“图谋废立”以外,还有一个便是“投敌卖国”。窦家南军与南诏极近,只有南军最适合打南诏,若能假造窦家南军与南诏谋夺天下,意欲让窦家取轩辕氏而代之,再让舆论散播,传到熹宗耳中,我打赌,他再怎么喜欢女人、促织、斗鸡、骏马,也会派人彻查窦家。只要皇帝有心,原家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狠狠整窦家了。即便他依然沉溺于窦丽华的美色,只要天下众心归于仁义之师,舆论导向原家军,便可以打着“诛窦氏,清君侧”的名号,名正言顺地逼宫,灭窦家,逼熹宗禅位,则大事可成。

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碧莹看得眼都直了,“木槿,你若是男儿身就好了,一定是诸葛再世,封王拜将易如反掌。”

我真心实意地摇摇头,“碧莹谬赞了,我们与原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实话,现在我的这些粗招实在是狗急跳墙之举,若能有些时间定要好好研究,重新部署一番,好能在保存原家实力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击败窦家,方为上策。不过相信二哥定能滤其精华,想出对策的。”

碧莹点点头,唤了一声:“小忠。”

一只油光乌黑的小犬跑出来,颈间勒着一个银项圈,对碧莹汪汪叫了几声,然后亲热地打着转,吐着舌头舔她的脸。她示意它安静坐下,在它的项圈处摁动机关,放入我写的回信。小忠第一次见我,嗅了半天,做友好状地对我耷拉着舌头,摇着尾巴,但看我的眼神却异常防备。

这分明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犬。碧莹告诉我,玉北斋与别处的不同,在于其一切日用品都派人自行从外面采买回来,是以张德茂难以接近,他便嘱她央求原非珏给她养只小狗玩。原非珏的日常生活现在全由碧莹照应,自然一口答应了。然后张德茂不知用什么法子,便将这条小犬经阿米尔的手送了进来,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于是它成了碧莹联系外界的方法。

我赞了这妙招半天,心中愈加觉得张德茂此人绝不简单。我们在碧莹的房里又聊了半天,日头略略西斜,小忠回来了,项圈内早已空无一物,只有一张信笺上画着小五义的标记,显见信是成功送出了。小忠向碧莹吐着舌头,哈哈地讨吃的,她便咯咯乐着喂它。

久久不见原非珏回来,我的心被失望和思念磨得隐痛不已。

碧莹同小忠闹着,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琥珀色的眼瞳照得分外清澈动人。我知道碧莹是美丽的,但却从来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笑,那种从心中映出的快乐,将她的美又淋漓尽致地散发出几分,好像沐浴在爱情雨露之下。

爱情雨露,这几个字蹿进我的脑海中,我的心不安了起来。放眼望去,只见碧莹正仰着脖子躲着小忠的舌头,雪白的颈项上隐约露出一点嫣红。

我笑着说:“别动,碧莹,你脖子那有个小虫子,我来帮你抓。”

趁她一愣的时候,我翻开她的衣领,果然是个红红的吻痕。

我坐回椅中,心中如打翻了无数的五味瓶。这个玉北斋里,人人都对碧莹恭敬有加,那敢对碧莹这样做的只有原非珏一个人了。碧莹是他的贴身丫头,又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美人,在古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忽然觉得她的笑很刺眼,却不敢质问,也问不出口,只是掏出给原非珏的《花西诗集(二)》摆在桌上,惨然道:“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碧莹对我的脸色剧变显得很茫然,她无辜而伤感地看着我,“天色还早,木槿,再坐会儿吧。这园子里只有我一个女孩,我可想你了,咱们姐俩再聊聊好不好?”

可是我却如坐针毡,起身就走,背转身时,一滴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我坐在马车里,偷偷落了半天泪,觉得实在憋闷,就和素辉一起坐在马车前头驾车。我空洞地看着快速向后移动的绿色,脑子里全是漫天的樱花雨和碧莹幸福的笑容,还有那吻痕……

又是一阵难受,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喂,别哭丧着脸了。”素辉忽然出声。

我一下子睁开眼。有这么明显吗?我正要反驳,他却接下去说:“反正你早晚都是三爷的人,就这样断了你对四爷的念头也是一件好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冷冷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刚和阿米尔那小突厥毛子过招时,他跟我说现在四爷可宠莹姑娘了,不但对她百依百顺的,上哪儿都要带着她。今儿要不是四爷要去做件大事,一准儿莹姑娘也跟去了,咱们可谁也见不着。”他看看我的脸色,想了一会儿,又说:“再说了,莹姑娘本也长得美,现在我看是越来越标致。你再看她的吃穿用度,哪里还是个丫头该有的寸度?分明是个当家姨奶奶的样子!唉,木丫头,四爷是不错,娘亲是突厥女皇,为人实诚,可是那果尔仁哪里是善类?阿米尔说了,果尔仁他就是不喜欢你,嫌你太过奸猾。终有一天,果尔仁和四爷要回西域,他绝不会同意四爷带你回去,你和四爷终是无缘。我还是那句话,咱们都是三爷的人,这世上能容得下你我的也就是西枫苑了。我看得出来,三爷是真心喜欢你,我娘和韩先生也喜欢你,我呢,跟你相处久了,觉得你除了难看点,别的还凑合……喂,你别这么瞪我。好好,不说你难看,你长得好看,就比莹姑娘差一丁点而已。别难受了,木丫头,你的心就定下来吧,就跟着三爷吧!等三爷夺了天下,报了大仇,咱们少不了皇后、贵妃什么的,比去那劳什子西域可好多了……”

素辉唧唧呱呱地越说越多,我转头望向四周,心中无限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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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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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小说,内容新颖,很不错,大大加油。

作者:佚名类别: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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