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君翊哭得哽咽，不住和温雅说着抱歉，“其实打开腹腔的那一刻，我就发现你的子宫已经完全被癌细胞侵蚀，其它脏器也有疑似转移，可我总抱着那么一丝幻想，希望你能恢复健康，对不起，是我没用。”
作为医生，简君翊知道温雅康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作为一个人，爱着温雅的人，他只想温雅不要死，即使希望像大海里的一粒沙一样渺茫，他也想尽力淘一淘。
简君翊哭得伤心，反倒是温雅，看他悲伤的样子，心里有了丝安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希望她活下去的啊。
温雅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不怪你。”
简君翊吸了吸鼻子，站直了身体，看着温雅的眼睛，“现在还不算太晚，你再试试放射治疗和化疗，也许会有作用。”
简君翊语气认真，温雅差点就相信自己真有可能长命百岁了，可她早就查过，癌细胞扩散后再接受化疗，就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温雅不愿意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受着折磨，掉光了头发和牙齿，最后面目可怖地离开。
也许惧怕的对立面就是坦然，不然温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平静，她笑着摆摆手，“听说做化疗很痛的，我怕痛，一个人忍不下来的。”
“我陪你，温雅，我喜欢你，我愿意陪你，是生是死，我都会在你身边。”
简君翊有些激动，温雅被他突如起来的告白弄得愣在原地，没等她说什么，简君翊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你干什么！”
温雅生气的质问在空荡的楼梯间炸裂开，她用力推开简君翊，啪地给了他一巴掌，力气不大，却打得简君翊眼里转泪。
“为什么？”他问。
他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够好。
“对不起，我有丈夫。”
她想，他哪里都好，是自己配不上。
温雅眼里只有楼梯间的门，一个大步跨过去，刚落下，脚底又是一软。
简君翊连忙护住她：“是我的错，你身体不好，别动气行不行？”
温雅咬着唇，用力想把手腕从医生手里抽出来，简君翊怕弄疼她只能放手。
在办公室外看见温雅空洞的眼神，简君翊就像着了魔一样，只想用尽全力护着她，但是没考虑过温雅的感受。
“温雅，温雅，”简君翊拦不住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从走廊到大厅，“我是真喜欢你，你就不能考虑看看吗？”
温雅突然停了脚步，她回头去看简君翊，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我说我有丈夫，你没听到吗？”
其实对于这件事，简君翊是丝毫不在意的，反而是气那个在名义上霸占着温雅的人，一次都没履行过爱人的本分，哪怕是陪温雅来医院做个体检都没有。
简君翊觉得，这样的男人根本没资格得到温雅的喜欢。
“你所谓的丈夫，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只是你用来搪塞我的借口。”
简君翊当然知道是真的，可他就是气不过。
面对着他孩子般的无理取闹，温雅有些无奈，她语气温和，眼神柔善，“简医生，你很优秀，我这样的快死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听你说喜欢？”
说着话，俩人已经走到医院门口，微凉的风刮起温雅的发，吹的她眼框泛红。
像是不在意她的拒绝和冷漠，简君翊只是想到温雅不能着凉，他有些忐忑，手忙脚乱地脱了身上的外套，带些恳求地问：“有什么话别站在风口上说，我送你回家，要拒绝的话，在车上说好不好？”
温雅的心突然纠疼，这一刻她都替简君翊感到有些委屈。
他是年轻帅气的医生，有无限光明的前途，而自己只是个站都站不稳的病秧子，哪天头一冲下死了都不知道，可他现在用那么卑微的语气询问她的意见，问她行不行，好不好，能不能考虑考虑。
她何德何能？
再怎么样，简君翊一直也很照顾她，温雅舍不得再难为他。
上了车，温雅就把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想了想，叠好交还给简君翊。
简君翊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有被拒绝的酸涩，也有被疼惜的甜蜜。
“对不起。”
这次又是简君翊先开口，“但我认为喜欢一个人没错，我只是不该那样突然地亲近你。”
温雅摩挲着无名指戒指上的凹槽，一遍又一遍：“是我的错，一开始我就该想到，我什么都没法给你，却凭白无故接受了你那么多好处。”
“我对你好又不是要求回报。”简君翊有些委屈，他觉得自己的心意被侮辱了。
温雅倒是看的明白，她笑：“不全是。”
温雅看了眼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脸，转过头看简君翊，很虚弱的笑了笑：“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打个喷嚏都怕自己散架，要是再早几年，还你几度春宵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故意话里藏刀，就是想打消简君翊的热血。
果然，简君翊的脸色一瞬间白下来，眼里闪烁着痛意，他说：“原来杀人真的可以不见血。”
车停了，温雅毫无留恋地下车，很快消失在简君翊的视线里。
有句话说安全感是手里有把刀，而爱就是把刀递给他。
简君翊把刀放在温雅手里，温雅毫不犹豫地捅向他，因为长痛不如短痛。
那温雅呢？她不知道自己的那把刀，正在家里面色阴沉地等着她。
回了家，温雅被风吹得有些发懵，直到换完鞋，才注意到顾皓文那双手工定制的黑色皮鞋在夕阳下闪着幽幽的光。
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才五点。
这几天顾皓文都是正常点上下班，温雅也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回来。
听到温雅开门的声音，顾皓文从书房走出，嘴角噙着一抹笑，“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温雅莫名打了个冷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