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头回被人嫌弃，但心却比任何一次都痛。
脸像是被谁狠狠扇了一巴掌，火烧火燎地疼，张了张嘴，连牙齿都是痛的。
我松开拉着顾子宁袖子的手，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慢慢往楼上挪动。
怎么那么慢，我深吸了口气，不知何时眼泪已经盈满眼眶，但我清楚，不能哭，哭的话会更寒酸不是吗？
顾子宁忽然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臂，疼得我嘶了一声，已经够难堪了，我不愿再让人践踏我少得可怜的自尊，便抬头望着他：“顾先生，你放开我吧，我只是想上楼休息。”
他不但不松，反而将我拉到餐桌前坐下：“赵管家，去让厨房给柳小姐重做一份，这些都凉了。”
吩咐完，他紧盯着还在哭闹的宋嘉悦：“我给你三秒钟时间，道歉。”
“我不，凭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一直放在心头上的表哥。
顾子宁抬起手开始数数，声音极冷：“一，二……”
宋嘉悦克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就算你数到三，我也不道歉，她又不是我表嫂。我姨说了，只有门当户对的姑娘才配得上你，像这种歪瓜裂枣，连顾家门槛都进不得的。”
我又使劲挣了挣，想要挣开那只手。
留在这里，只能被羞辱。
同时，我也想通了一件事，就算没有宋嘉悦，也有李嘉悦，张嘉悦……讨厌我的理由，不外乎就是我配不起顾子宁。只要我离开这里，跟他再无瓜葛，说不定会轻松一点。
饭菜端上来，我已经没了胃口。
顾子宁却将我按在椅子上，他一边叫我吃，一边掏出手机拨号码。
小姑娘到底还是怕了，她习惯性地跺了跺脚，委委屈屈地道：“你不要给我妈打电话，我道歉还不行嘛。”
“不，你这毛病必须得好好治一治，我马上让人给你收拾行李、订机票，明天一早就走，回到美国后，随便你怎么折腾，我不会多讲一句。”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就像是冬日的冰雪，刺骨又渗人：“但是宋嘉悦，在走之前，我们还得算笔总账，说吧，主阁楼的钥匙是谁给你的？”
小姑娘原本还想撒娇求饶，这一下给惊得脸色苍白，唇色全无。
她后退了几步，头跟着低下去：“我没有钥匙呀，小阁楼不是没有钥匙嘛，我，我就想带着柳小姐在那里待会儿，哪知走错方向，就走到主阁楼了……”
“还在撒谎！”顾子宁眼神一沉，狠狠拍了下桌子。
“我，我不能说的呀，他们都说你知道了会伤害妈妈的，再说，我也没恶意，就是想看看子恒哥哥过得好不好。”宋嘉悦紧紧咬着唇，身子颤抖个不停，眼底充满着惶恐、惧怕，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顾子宁收敛起一脸厉色，低笑一声：“你们宋家还真是有意思，让你这么一个小丫头来试探我。只可惜，你定力不够，沉不住气，心思也不专注，根本办不成事。”
宋嘉悦此时已是满脸泪水，她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着打了好几个嗝，再也没了先前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势头。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顾子宁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嘉悦，你还是好好念你的书，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掺和。回去之后，把你的性子改改，下次来，我还是欢迎。”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先前还是倾盆大雨，这会儿就雨转多云了，她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还会来接我吗？”
“接，但是得看你表现。”
我沉默地看着他们，此刻心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顾子宁说带我出去，没想到竟然是给我挑衣服。
我感受到导购员的异样目光，很想逃，但移动不了，顾子宁一直在那里看着呢。
他大概是早上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所以这会儿是惜字如金，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只用眼神给我指示，一会儿让我试鞋，一会让我去换衣服。
“这位小姐其实底子挺好的，只要瘦下来，再好好保养一阵子，肯定会漂亮很多。”另一位导购也过来为我服务，她有一张娃娃脸，声音也甜，总体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再一次将刘成狠狠揍了一顿。
有的人一旦陷入所谓的爱情之中，就很容易变得没有自我，对对方很在意，甚至是全身心地付出，比如我。
还没等我叹完气，顾子宁又选了一套衣服给我：“去试。”
不用去公司上班吗？哎呀，今天是星期天啊，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小柳絮！”远远一个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是谁。
顾子宁疑惑地看了看我的身形：“你叫小柳絮？”
我倒吸了口气，忍住内心想发火的冲动，耐心跟他解释：“顾先生，我以前不胖的。”
顾子宁淡淡一笑，表示理解。
“小柳絮，真的是你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兴奋地冲了过来，一把抱起我转起了圈，“胖了，胖了，成了胖柳絮了，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我心头发慌，头晕目眩：“你，你是谁？”
“张锦西啊，就是名字特别男生的那个，你忘了有次我牵你的手，你脸红了半天，叫我不要调戏你来着。”
“咳，张锦西……”
我怔了一会儿，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终于想起来了，但随即涌上来的是对她容貌的困惑：“你以前不长这样啊，我记得是单眼皮，你每回都要贴双眼皮贴的，不贴不进校门。”
张锦西同学哈哈一笑，大方地摆了个姿势，解释得言简意赅：“我整容了。”
话音未落，她立刻发现新目标，同时也忽视了愣在一旁的我。
“这不是顾总么？”张锦西惊讶地瞪大了她那双割了双眼皮的眼睛，语气很是激动，“我见过你的，顾总。”
顾子宁淡淡地看她一眼：“是么，可我记不起了。”
“是啊，是啊，顾总很忙，贵人多忘事嘛。”我不想让刚见面的老同学尴尬，便出来打圆场。
张锦西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不记得很正常，毕竟我只在杂志上见过他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