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你自己看。”
第二天一早，韩虞便将消息放到了温忱面前。
睡在酒楼雅间浑身不适，原来自己还是早就习惯了晋王府的寝殿。温忱并没有打开那几张纸，而是皱眉看着韩虞：“你说。”
韩虞无奈：“和温念有关。我派手下的人查了温念进来的行程举动，温念进京之前曾给苏蕙寄过东西。”
寄东西？
温忱心头渐渐沉下去，他有一点明白了。
“走。”
……
从前苏蕙还在的时候，晋王府是温忱每日都会归来的所在。如今苏蕙不在，他对晋王府竟逐渐生出来几分陌生。
温念的小跨院门口守着两个金吾卫，花翎大帽是皇宫里人的象征。韩虞见这一幕蹙起了眉，温忱倒还冷静：“本王能进去吗？”
两个金吾卫仍旧手扶刀柄挺直站立，并不答言，院内却笑嘻嘻地传来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晋王与四殿下么？放晋王爷进来罢，不妨事。至于四殿下，就要请少待片刻了。”
温忱定了定心，回首向韩虞点了点头，抬步向院内走。
跨院儿内静悄悄的，皇上面上的总管大太监李公公立在那儿，眯眼瞧着东厢房内一个女子身影，他身后两个小宫女俯首低眉，一个执着一把釉里红缠枝牡丹纹执壶，一个捧着一个青玉菊瓣盘，上头孤零零地落着一只斗彩鸡缸杯。
温忱向前施礼：“敢问李公公光临贱地，到我晋王府内堂舍妹居处，所为何事？”
太监阴柔笑着，朝两个小宫女手里努了努嘴：“王爷没看么，皇上赐下的鸩酒。”
鸩酒，又是鸩酒。
是特地如此，要因果轮回，让温念为苏蕙偿还性命？
温忱眼底的神色慢慢深邃下去，要失去的意味是如此深重，正如十多年前晋王府家破人亡那一天。
他低低问道：“为何要赐死温念？试问公公，事情还可否有得圜转？”
太监嘻嘻笑着，声音尖细，像夺命的夜枭：“自己做了孽，自己也就该还，这世上做了恶事该不遭报应的人是没有的。皇上吩咐了今日取她的性命，小的终究心软，允她收拾好了体面去死，若不是如此，晋王爷再脚慢些，现在已经可以给她收尸了。”
那太监似笑非笑地瞧了瞧温忱，话有深意：“至于她究竟做了什么恶事……离皇上钦命赐死的时辰还有些时候，晋王爷何不向你那好妹妹问问清楚，免得死到临头她做不得明白鬼。”
温忱长长吸了一口气，拱手谢了谢，举步踏进厢房。
韩虞说他的话，如今还在他耳边作响。
就算温念恶贯满盈，他也不想再于身边的人在世时不说不问，糊涂了事，却在她们死后满心沉重难以释怀。
无论事情还有没有转机，他一定要问清楚。
东厢房一片寥廓，温念盛妆锦衫，坐在榻上发呆。
听到响动她抬起头来，恰看到温忱进来，眸子里立刻爆发出纯粹的惊喜，那乍然的光亮几乎要让温忱退避：“温忱哥，救救我！皇上要赐死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阿念，是你给苏蕙寄了信？”
温忱没有欣喜，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应答，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问。
温念怔住了，眸子里的惊喜一点点褪去，褪到毫无光亮，一片夜色般黑。
她遥遥望着温忱，凄然苦笑：“是，我寄了。如今我都要死了，哥哥却只知先问这个么？温念对你，别提比姐姐，是不是还没有死去的那个女人半分重要啊，哥哥？”
温忱并不理会她：“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温念无所谓地笑了笑。
“告诉她你本来早有婚约，你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儿子，也不是我的亲哥哥，你真正喜欢的女人是我的姐姐温忆。”
果然如此。
“为什么？”
温忱看着温念，目光无喜无悲。
就算自己厌恶了苏蕙这么多年，他也从没想过要说出这些早已朽烂了的往事去戳人的心，她为什么？
温念幽幽地道：“这本也不算什么秘密之事，你们不过是心疼她是个没人爱的傻子，不肯告诉她罢了。我呢，自己活得就够艰难了，可不打算心疼什么人。要她知道事实如此，活的清醒一点，可不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