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溟赶到的时候，华茗琪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夏氏门口，哭的不成面貌，整个人蹲在空地上，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一晃多年，他们都不再是孩子了。
她忍不住的掉眼泪，一颗一颗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突然视线范围里走进来一双漆黑发亮的皮鞋，不用抬头去看，她就能知道这是谁。
她用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骤然起身，站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趔趄了一下。
“戚溟，你这个杀人凶手！”她哭着指着戚溟怒吼。
戚溟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咆哮，看着她的狰狞，看着她的眼泪。
如今，面目全非的又何止她一个人。
就连他也看不清楚了自己。
明明上一刻才签下了离婚协议，才叫她滚，下一刻还是忍不住的跟了出来。
他说过，永远都不会放她自由。
但是谁又规定，自由是由婚姻来界定。
他要困住她，轻而易举。
只是他现在看着此时出于崩溃边缘的她，内心五味杂陈。
他曾说要让她痛苦，这样才足以慰藉死去的父母。
可是她真的痛苦了，为什么他也会跟着不开心。
视线落在地面上红色的血渍上，瞳眸骤然紧缩，往她身上看过去。
她还在哭，还在痛斥他。
他用视线找寻她身上可能受伤的地方，最后落在她的两腿之间，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一股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他几乎是第一反应就把她抱了起来，无论她怎么挣扎，指甲划伤他的侧脸，他仍是强制将她抱上了车。
“快，去医院。”他慌了，急着让司机快点开。
华茗琪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在流血，只是肚子传来阵痛越来越明显，她不再去打戚溟，而是捂着肚子在车座里蜷缩成一团。
戚溟靠近一分，她的情绪就越发的不受控制。
戚溟没再动她了。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最近的医院，他抱着轻的憔悴不堪的她下车，直奔医生的办公室。
一个小时候，医生把已经昏睡过去的华茗琪推进了病房。
戚溟在门口等着，心脏皱缩成一团，想要抽根烟，但现在是在医院，他又不愿离开，所以只好忍着。
医生出来，解开口罩，告诉他说：“戚太太怀孕了，目前孩子五周了，戚太太身体太弱，又受到刺激才会小产。”
小产，两个字眼跟针似的扎进了戚溟的肌肤里。
他启唇，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
医生面露难色：“而且，戚太太现在的情况，我们不建议生下这个孩子。”
戚溟皱眉。
“戚太太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都很不理想。”医生解释说。
“不理想？”戚溟抓住字眼，声音很小，却也足够双方都听到。
“是的。”医生点头，将华茗琪的身体检查报告递给戚溟看：“肝功能和胃部都有不小的损伤，贫血也很严重，根据初步鉴定，戚太太可能有严重的抑郁症倾向。”
戚溟静静的听着，眉心跟着医生的话越来越陷下去的厉害。
医生总结说：“所以，我们不建议戚太太孕育这个孩子。”
顿了数秒，医生问戚溟最后的决定：“流产手术建议戚总越早做决定越好，如果可以的话……”
“我建议今天就做。”
戚溟的身体突然虚空了一秒，脚下的步伐变得不稳。
戚溟没有立马做出回答，而是打开了病房的门，缓步走至她的床边，看着她枯瘦的脸颊，视线逐渐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抬手抚摸上去，难以想象，在这具瘦弱的身体里已经蕴藏了另外一个属于他的生命。
险些流失的生命。
察觉到碰触，意识不清醒的华茗琪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很不安的皱紧了眉头。
戚溟缓缓又收回了手。
他在床边站了许久，深深的凝视她。
他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他们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她也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
医生还在门口等候，等戚溟做出最后的决定。
戚溟开门出来，脸色沉重。
医生也紧张起来，毕竟他也知道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戚溟哑声问：“如果生下来的话，平安存活的几率有多少？”
医生一惊，没有想到戚溟并没有决定放弃。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戚溟又问：“如果有危险，是孩子的危险成分大还是大人的？”
医生回答：“孩子。”
“但是大人也会吃不消的。”
下一句劝告还没有说出来，戚溟就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流产手术，不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