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液体砸在手背，再加上女人委屈的低喃，汇成了一只无形的手，不停地抓挠着心肺。
活了二十七年，林牧之从来不知道为一个人心酸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了悟。
他有些烦躁，抬起手去擦她湿润的眼肚，声音有些粗嘎，“没有。”
温热的指腹触到肌肤，引起脊椎涌上的一股战栗，顾悠然急忙去躲，像个小奶猫似的偎在他的臂弯，一声声控诉，“你就是不要我了！你都没告诉我订婚的事，你就是想偷偷跑掉……”
越说哭得越凶，所有的酒精好像都化成了别的液体，顺着泪腺往外涌，人也越来越清醒。
顾悠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
“你说过一辈子陪着我的，既然要结婚，不如你娶我好了！”
既然他身边可以有女人的存在，那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原以为他是以事业为重，不会接受任何人，于是她也就本分地待在他身边，只求能天天见到他就好。
可是，他有了未婚妻……那天她还在为送上他的床而开心，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脑子一团浆糊，说话就分外不经大脑一些，顾悠然说出这句话之后，几乎被自己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蓦然就醒了。
“三哥，我……”
她忐忑地抬起眼去偷看林牧之的表情，也不敢撒娇了，搂在他背上的手放了下来，老实地交握起来，垂着头，脸上红得快要烧起来。
完了，三哥一定对她失望透了，在她以往的教育之中，这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林牧之眼里涌动着旁人看不懂的暗潮，鹰一样锐利的双眸盯着她的发顶，没有一丝情绪外泄。
就在顾悠然以为自己今天又要被罚的时候，头顶的男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平时那样抚了抚她的头发，很宠溺，却也只是宠溺而已。
“别任性，你还太小，不懂感情。”
顾悠然猛然抬起头，接触到他淡漠的神色，心直直坠了下去。
他根本把自己的真心当成一时任性！
喉咙堵得厉害，她满脸泪痕地摇着头，却见男人思索一阵，又吐出一句让她世界几乎天塌地陷的话。
“而且，论起辈分，你原当叫我一声姐夫。”
顾悠然茫茫然回过神，看着他的嘴唇开合，“当初我和你姐姐……”
“不，我不要听！”
顾悠然捂住耳朵，退后两步，用力摇着头。
她当然知道，他本可以成为她的姐夫。
那段日子，他常常来家里找姐姐，顺带给她带些小孩喜欢的零嘴，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合该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看到他和姐姐交往，父母都高兴极了，说只要他愿意娶了姐姐，顾家就再也不用受破产的苦楚，再也不用被坏人迫害。
那时候，顾悠然还什么都不懂，她只能吃着她的小零食，懵懂地仰望着他们。
她知道他是属于姐姐的。
但男人的背影实在太宽厚，太温暖，夜夜出现在她梦里。
她从来不敢说，捂着她小小的心事，像是捂着一颗见不得光的种子。
后来，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一家人的性命。
只剩下她。
顾悠然还依稀记得，当时年幼的她被车祸吓得呆傻，哭得饿极了也累极了，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坐在医院走廊，腿上打着石膏。
周围守着一群七嘴八舌的民警，讨论着要把她送去冰冷的孤儿院。
而就在这时，这个男人天神一般从天而降，说要领养她。
民警百思不得其解，让他在领养表上填个理由，他却只是勾了勾唇，“这孩子，合眼缘。”
就是这句合眼缘，成了她的劫难，让她夜夜梦回都看到他像救世主般朝她走来，让她十年如一日，不辍做他的信徒。
可原来，他领养她，抚育她，也不过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而已？
“我不要听……”
顾悠然重复地喃喃着，不敢再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