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被姬川吸引，扭头看过去，那辆车子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我有些不耐烦了，准备揪住老孙头揍一顿以出出气。
我对里面的人不感兴趣，出了气还赶着回去照顾老婆孩子呢。
但奇怪的是，姬川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辆黑色轿车，视线似乎穿透了厚厚的玻璃，看到了里面的人。
明明是大晚上，从厕所里溢出的灯光很微弱，透不进黑色轿车里面，我却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姬川那双眼睛能够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
此刻，黑色轿车里面的人，要比找老孙头晦气有吸引力的多。
“咔嗒”，汽车门把手打开的声音格外的清晰，被咬伤的三人中的一个，立刻上前拉开车门，然后恭恭敬敬半鞠躬等待。
一条腿从车子里面出来，夜风一吹，西服裤子晃动的比较厉害。
我的瞳孔一缩，因为我感觉那条裤腿里面像是空的，仿佛没有腿一样，感觉不到那种有血有肉的腿撑着的那种质感。
里面是什么东西？不会不是人吧？
那人的动作特别的慢，一条腿踩实了，然后伸出一只拐杖，然后是第二条腿。
但仅仅是下车的动作，就似乎让车子里的人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他两只脚踩在地面上半天没有动静。
“呼呼……”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听的人难受，呼气长，吸气短，好像随时都能断了。
“扶我起来。”里面的人声音传出来，特别的苍老沙哑，像是两块粗粒石头相互摩擦，让人牙根痒痒。
听到声音，又上来一人，两人伸出手，一左一右的扶出了里面的人。
我、姬川、老孙头的几乎齐齐倒吸了口气，接着暗黄的灯光可以看到，从车子里出来的那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医院用的人体骨架标本更贴切一些。
活脱脱的“皮包骨”真实写照，瘦到形销骨立，肌肉萎缩的像脱水的蔬菜。
一层枯黄的老皮附给在骨头上，满是褐色老人斑，两只眼睛深深的凹进眼眶里，浑浊枯黄，没有半点的生气。
整个人特别像风干的干尸。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还活着。
他站在那儿，被夜风一吹，身上的衣服随意飘动，空荡荡的没有质感。
如果不是两人抓着的话，他很可能被夜风给吹走。
这时候有两只猫灵走了过来，围着那人好奇的瞅着，偶尔用鼻子嗅嗅，好像是在奇怪，怎么多了一个人。
刚才几只猫也追着进了轿车里面，可是“干尸”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估计连几只猫都没有感觉出来这是个活人。
他所有的生命体征降到了极点，说几句话就耗尽了力气，看喉咙紧缩的程度，能够说话简直就是个奇迹。
另外一人麻利的从后备箱里面取出一架轮椅，然后拿出营养液的输液瓶，给那人输上。
浑身上下也就只有用来输液的两只手还有点儿血肉，一条命全靠营养液吊着，
“这”……姬川沉吟。然后看了眼老孙头，老孙头冲姬川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
他提议道：“要不，咱们进去说话。姬先生，这种地方，您……不介意的话，要不咱们重新找个地儿？另外，这件事情您要……如果您不管的话，他们也就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一听这话，枯槁的人握着拐杖的手晃了晃，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流露出浓烈的绝望。
不用枯槁男人开口，身边的那名被咬破鼻子的男人一边用纸巾按住伤口，一边求情：“您就是孙先生吧？求求您救救我们老板的命，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您能救他的命，他愿意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您。”
“孙长策你是不是有扯着姬家的大旗谋取钱财了？”姬川狠狠的瞪了孙长策一眼。
孙长策早年跟着姬川爷爷学本事，没多久就犯了错被赶走了，学到的本事只是些皮毛，这种事情他肯定解决不了的。
解决不了还要接这种活儿，这完全是在谋财害命。
老孙头吓得一张老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两股打颤，连忙作揖求饶：“姬先生您明鉴呀。我平日里也就是接点儿风水测字，攘邪驱灾活计，哪里敢随意夸海口谋取巨款？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啊，我还以为是仇家找上门来了，都躲那边去了。”
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老孙头平日里白天在各地转悠，专门找一些霉气盖顶，印堂发暗，一脸倒霉相的人，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拉生意。
晚上就在这厕所里面帮人解决一些小事情，比如家宅不安，挡煞定气等等简单的问题。
至于更大的问题，他就没有办法了，姬家的本事他学的太少了，于是只有忽悠和应付人家，想一些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糊弄。
就想那天让猫灵去我家一样的歪门邪道。
因此，久而久之也得罪了一些人，有仇家半夜找来，找他晦气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所以听到动静后，才跑到厕所后面的灌木丛里躲着。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看到眼前这人这副模样。
他只要看一眼，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解决，这样的情况，连糊弄的方法都没有，所以主动招惹的可能性就小。
我诚心要找老孙头晦气，于是开口质问他：“也说不定你看这位已经命不久矣，不敲白不敲。反正他很快就死，也没人找你的麻烦。”
老孙头苦着脸看向我，拍了拍手掌，一脸的冤枉样儿。
“井泉我和你无冤无仇，怎么说也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呢？我是骗了你，但前后不过两百块，我给你的东西百倍都不止了，做人要讲良心的。”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老脸一红，我从他这里取了不少的东西，还有一把关刀，价值肯定远远超过两万了。
老实想想，他的确没有坑过我，至于派猫灵那事儿，估计他也是无计可施的办法。
干咳两声，我不再说话。
姬川不买账：“一码归一码，咱们的账待会儿再算，你先说说他们。”
“姬先生，我真的不认识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欺骗他们谋财？不信您可以问他们，你也知道我的本事，这种事情我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上杆子往上凑。”
老孙头委屈的脸上褶子堆在一起，要多难堪有多难看。
驱邪捉鬼，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没有几把刷子，根本吃不了这口饭。
老孙头吃这碗饭完全是避重就轻的原因，只要发现有危险的活儿，绝对不接。
但这么多年也是帮很多人解决了一些小问题，因此久而久之也有几分名声了，被人慕名前来也说的过去。
再加上对面的人也证实了是慕名前来，姬川也相信了，没有再发怒。
那三人一看这样，自然看出了姬川才是有真本事的人，纷纷开口替连说话都极其费力的老板求情。
“先进去再说吧。”姬川好像也顾不上厕所的污秽之地，有失身份了。
老孙头看到这一幕很激动，姬川屈尊降贵，要进他的厕所，说明他的努力还是有点儿作用的。
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争取早点儿摘掉罪人的帽子。
厕所本来就不大，进去这么多人显得拥挤，因为没有多余的椅子，我也只好站着。
老孙头进到柜台里，拿来消毒酒精、棉签、创可贴，竟然还有三支狂犬病疫苗，不愧是江湖骗子，东西是真的是齐全。
从货架上拿了三支护身符，递给三人：“每人一枚护身符，至少要戴一月。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被猫灵袭击了，要是不戴的话，你们走到哪儿都会被猫攻击的。”
“这三只是狂犬病疫苗，我也建议你们打上，不过有些小贵，护身符加上狂犬病疫苗，两千块一份。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明天去医院打疫苗，前提是你们能撑得过今晚再说，我想你们也不想狂犬病发作吧？”
众所周知，狂犬病病毒的致死率很高，但是病毒的潜伏期通常也比较长，老孙头完全是在故意夸大其词，然后欲擒故纵，做生意的套路玩的炉火纯青。
这让我不禁想，这混蛋是不是故意让这些老猫袭击别人，好做生意啊？
“好的，我们接受。”三人伸手去拿狂犬病疫苗，被老孙头挡了下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孙头强调到。
三人只好掏钱，打了狂犬病疫苗之后，拿酒精和创可贴处理猫的咬伤和擦伤。
“能说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姬川问道，似乎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三人中的一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停下手中的活儿，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照片给我们看。
照片里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五短的身材，浑圆的啤酒肚，肥脸双下巴，十分的富态。
“给我们看这个做什么？”我不解的问了一声，不知道有什么深意。
那人咽了口唾沫，指了指轮椅上眼睛都睁不开的骷髅人，说：“实不相瞒，这是我们老板一个月前的照片，当时他有一百六十多斤，现在只有二十多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