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道非彼道，施瑜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虽然早已有了准备，可心中的失望依然像泉水一样无可阻挡的涌了出来。平日沉稳的少年，此时脸上毫不遮掩地挂满了失落。
施瑜仍然不肯放弃，问道：“敢问张道长，道门在何处您可知道？”
民间总有人一心向道跪在山门前感动仙人，最后得以入门的故事，如果知道道门的山门在哪儿，施瑜觉得自己也可以。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本不抱希望的施瑜没想到张道长会如此回答。听了他这般说，便是一旁的卫元正等人也都不由一惊。
“道门便在秦国东北的剑岭，我道教之人皆知，”张道士解释道，他一指天上，“犹如日月星辰高悬苍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奈之何如？”
众人听他一说顿时明白，有些事儿你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终归是遥不可及啊。
施瑜听了张道士的说辞默默不语，似在那边沉思。卫明玉小大人似地拍拍他肩膀，说道：“瑜哥哥也别担心，即便去不了道门，天下间多的是男儿可为之事。”
卫元正听了儿子的说法不由点头，卫明玉言辞中却隐有大志，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老怀大慰。施瑜没有接话，倒是一拱手，说道：“谢过张道士指点，小子获益匪浅。”
“小事尔，无需多谢，”张道士说道，随后话锋一转，“虽然道门难寻，不过我道教倒是广收门徒。”
说完，张道士一双眼睛带着笑意落在施瑜身上。
道教吗？
施瑜开口问道：“道教能成仙吗？”
张道士抚在长髯上的手一顿，尴尬道：“至今未有，不过道教传得亦是道门绝学！”
施瑜想了想，又道：“道教传得绝学比道门厉害吗？”
张道士摇摇头，答道：“洞明境界之前，应是一样的。”
“什么是境界？”施瑜突然听到个新词，不由问道。这一问别说施瑜，似乎一旁的卫元正和卫明玉也极为好奇。
“容老道喝口水，”见众人看着自己张道士呵呵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修行四境，通元、闻光、渡念、洞明。”
说这张道士看了卫元正身后的卫老大卫老二一眼，指着两人道：“明府身后这二位至少已是闻光境，贫道说的可对？”
两人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张道士并没有将这四个境界详说一遍的意思，对于施瑜这等对修炼一无所知的人，想要说明这些也不是三言两语之事，更是没有必要。不过他一指自己，说道：“贫道修炼小有所得，已至渡念，而道家绝学可至洞明。”
卫老大和卫老二眼露惊疑，对张道士的说法不敢置信。
施瑜并不理解渡念镜意味着什么，他只想知道一点，所以问道：“洞明是最强之境吗？”
“人间法而言，确实如此。”
“那洞明境能飞吗？”
“不能，”张道士很决绝地回答道，“仙人方可御空。”
“那仙人是什么境界？”
“若是能知道，贫道也是仙人了。”
叹了口气，施瑜一拱手认真道：“今日谢过道长指点，小子不打扰道长，这便告辞了。”
施瑜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转身离开，居然连和卫元正告辞都忘记。
卫元正看着施瑜显得有些萧索背影，对卫明玉说道：“你去送送施瑜。”
卫明玉应了转身离去，卫大和卫二跟着他一起追向施瑜。卫元正则转过头对张道士说道：“道长何苦如此？”
张道士原本看着施瑜，闻言转过头。眼前的封疆大吏应该是真的有些恼怒，眉目间那股恼意毫不遮掩，看着对方的神情，张道士知道自己若不给一个合适的交待，怕是日后在宁安城内日子不会舒坦了。
“成仙一事何其缥缈，若是入我道教门墙，旁的不说一身本事总是能有的，何况这少年若是天眷之人，洞明可期啊！”
卫元正听了这才明白，原来张道士是动了收徒的心思，所以言辞之间力图将施瑜成仙的念头给灭了。张道士本事如何，卫元正可是听自家“家丁”说过，称得上“深不可测”四个字。不过卫元正有些好奇了，张道士只见过施瑜两次，为何就动了收徒的心思？为施瑜着想，他不得不开口直问道：“恕本官交浅言深，道长似乎只见过我那儿贤侄两回，莫非道教收徒这般草率？”
张道士闻言露出笑意，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得道：“那施瑜可是自小便被送到福幼院？为人少年老成，平日行事端谨，七岁之时更是出手救过明府之子？”
卫明玉不由一惊，难道眼前之人真有传说中的仙人之能，观人一眼而之其全貌，他不由问道：“道长如何得知？”
“乃是明府之子告诉老道的。”
……
……
施瑜满怀心事走至正庭，喧嚣的人声和扑面而来的香火气激得他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未曾向卫元正道别。想到此节施瑜转身回去，却看见卫明玉带着卫大和卫二站在身后。
卫明玉见他转头，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我爹不放心瑜哥哥，让我来相送。”
明明是自己失礼却还要旁人顾及，施瑜心怀歉意，他开口说道：“伯父不怪我失礼才好。”
“我爹哪会怪你这个，”没了长辈在身边，卫明玉顿时又跳脱起来，“他见着你比见着我还高兴呢。”
听着卫明玉的玩笑话，施瑜脸上露出笑意，他说道：“那是因为我救过你。”
见到施瑜脸上露出笑容，卫明玉才算放心。他不明白为何施瑜一心想要成仙，明明有一身厉害的本事，加上自己父亲的举荐，将来不论是从军还是当官都是易如反掌，然后娶了葛小花，再帮衬下粗心又胸无大志的葛宁，兄弟几个互相扶持在人世间不能过得高高兴兴吗？
八岁的卫明玉已经想好几人以后要一生一世处在一块，即便都不从政，可想要快活一世又有何难？
施瑜对于成仙的执着，别说是他，即便是相交更久的葛宁和葛小花都难以明白。施瑜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与仙人为敌这种事，告诉别人也毫无益处。
看着卫明玉眼中流露出的关切，施瑜强忍着想要诉说的心情，勉强道：“我没事，你莫送了。”
或许是施瑜装得像，或许是卫明玉装得更像，听了他的解释卫明玉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先回去了，瑜哥哥自己路上小心。”
“替我向伯父道别，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