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赵凯旋的女朋友刘静，刘静是赵凯旋在体校时候的校友，练柔道的。所以身材跟凯旋一样敦实。以前两人在体校的时候并不熟悉，倒是赵凯旋进厂当了工人后，不知怎么联系上的，然后就迅速勾搭到了一起。
“凯旋呢？”肖建飞问。
“他炒菜呢，王涛也刚到，正在屋里，刚才凯旋还说让去叫你。”刘静说。
“今天什么日子啊，咋都这个时间吵吵着喝酒？”肖建飞边说边进屋。
赵凯旋父母因公调到南方工作去了，本打算带他一起去，赵凯旋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赵凯旋还有个弟弟叫赵胜利，因为一年前持刀抢劫还在监狱里服刑，所以，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就自己住了这个两居室，平时肖建飞他们也就把这儿当成了据点。
“谁还找你喝酒啊？”王涛半躺在人造革的沙发上，叼着烟懒洋洋地说道。王涛的父母都是来古城援建的北京人，在古城生下了王涛，他父亲自小练少林散手，一身好功夫，说是强身健体，从王涛四五岁起就逼着苦练，为练武，王涛可没少挨他父亲的拳脚，现在功夫是练出来了，却成了这小子打架斗殴有恃无恐的资本了。
“结巴让人打了，肋骨断了两根，这会正在家养呢。”肖建飞没接王涛的茬，自顾自的把结巴的事说了。。
“哦，咋回事？”赵凯旋系着围裙端着菜进屋问道。
肖建飞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还没说完全，就听到两人异口同声嘲笑他：“人家结巴可是跟着你混的，当你面在家门口让人干趴下，还有脸说，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们，丢不起那人。”
肖建飞懒得和他们抬杠，由他们说去，肖建飞知道不让他们说高兴了，就别想说正事，其实别看这些人嘴损，好像不分轻重似得，但他们都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主儿，在调侃肖建飞的时候其实已经已经在盘算怎么为结巴报仇了，肖建飞太了解这哥几个了，他们跟那些只知道嘴上说什么江湖道义，哥们义气，遇到事就躲的小混混不一样。
果然，两人说了半天，见肖建飞不搭理他们，透过烟雾斜睨着他俩，也就不再吭气。赵凯旋拿出一瓶二锅头，给哥几个都倒上，对他女朋友说：“你去做个汤，我们说点事。”
王涛问肖建飞：“你准备怎么办？”
肖建飞说：“这是他们家事，咱去把事情搞大了不合适，可不去敲打一下红姨他那口子，又丢不起这份，所以来和你们商量一下。”
“商量个毛呀，结巴那臭小子绝不能白挨，这架是打定了，只是看要把他打成什么样，你们有顾忌我自己去，一分钟的事。”王涛一脸的不在乎。
“你去找谁呀？你见过那人吗？你知道他住哪吗？”肖建飞看着他说：“那家伙一定也是外面混的，看结巴的伤就知道，这人是极阴恨的主儿，而且也是个老手了，估计咱们单个儿遇上他，除了王涛，估计都要吃亏，不然结巴再瓤差，也不会两下就被打得起不来了。”
“哦，让你说的那么玄，我倒是想会会他了。”赵凯旋一脸的不忿。
“你力量足矣，只是上手太慢，估计你打人家一下，你自己挨人家好多老拳了。”肖建飞趁机损了他一下，赵凯旋力量是没得说，特别是练了十几年的那双腿，曾经一脚把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给踢折了。
“你们还是吃完饭去看看结巴，再说还牵扯着结巴家的那个红姨，只有他们拿了主意，你们才能往下说怎么办。”刘静说道。
这时有人敲门，刘静去开了门，来的是赵凯旋的一个朋友，叫炜子，招呼着一起落了座，赵凯旋拿出杯子给炜子倒了杯酒。炜子说：“这么巧，来这儿就是想让凯旋帮我找飞哥呢。”
“哦，找我？有事吗？”肖建飞愣了一下，肖建飞和炜子只是点头之交，因为他和凯旋是哥们才认识的，但平时都是各玩个的，一直也没什么来往。
炜子喝了口酒，犹豫了一下对肖建飞说：“钱老大你认识吗？”
“我操，不认识他还咋混啊？咋了？不会惹了他吧？”肖建飞说。
钱老大是古城国企聚集区域里面数的着的人物，83年严打时候被公安把他们团伙一网打尽，钱老大的同伙被毙了两个，虽说钱老大有个命案被手下人担了，但还是被发配到了北大荒，一去就是十年，回来后，已是物是人非，他们那一番的人，有已被政府正法的，有黑道火拼残了的，有金盆洗手的，和他同时代的人没剩下几个了，是公认的‘元老级’的人物、老流氓式的人物。
钱老大回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含辛茹苦带着孩子等了他十年的老婆打出了门，接着连打带骂的把他老爷子赶到了他姑姑家，然后凭着他在黑道上的名声，迅速的拉起了一帮子人马，在各个国企的家属区开了很多露天牌场。说的是牌场，实际上就是找一块空地，摆几十个小凳子，然后让牌友自己配桌，人够就开始，但要买他的扑克，然后根据牌友玩的大小给他提成，别小看这种牌场，在当时的提成收人是非常可观的。这种牌场一直到现在还遍布在古城的大街小巷，不论寒暑，人满为患。只是老板再也不是钱老大，而且现在多数牌场不再具有赌博性质，只是高价买老板两副牌，就可以玩半天，现在很多的牌场已经演变成老头老太太、闲散人员娱乐场地。
“是这样，我有个兄弟，叫马扎，凯旋认识。”说着看了赵凯旋一眼。赵凯旋点点头说：“在一起喝过几回酒，挺老实个孩子，话也不多，咋了？他和钱老大能有什么事，估计钱老大打他都觉得掉价。”
“不是钱老大打他，是他把钱老大打了。”炜子无奈地说。
一句话石破天惊，“不会吧？”肖建飞等人几个人几乎一口同声的问道。
原来马扎特别喜欢打牌，他还有个怪癖，从不坐牌场提供的凳子，每天去玩牌都自己带个个马扎，因为牌场上的牌友大都相互不认识，更不知道姓名，看他天天自己带个马扎来玩牌，于是都叫他马扎，就这样后来连他的朋友们也都这样叫他马扎了。
那天全都赶巧了，钱老大平时从不在自己的牌场玩牌，就那天喝点酒，晕晕乎乎的非要去玩几手，正好马扎那一桌缺一个人，他就坐下了，也该马扎倒霉，他们玩的‘敲锅’（古城对六个人打对家的称谓），钱老大恰恰和马扎一班，从坐下钱老大嘴就没闲着，骂骂咧咧的，别人认识他，不敢说话，可马扎不认识，被骂了几次后，啥也没说，抄起马扎把钱老大打倒了。打完才听同桌的人说被打的是谁，吓得撒腿就跑。现在还在外面躲着不敢回家。炜子的意思是看肖建飞能否在中间帮着说和一下。
肖建飞想了想，摇头道：“不是不帮你，实在是我们几个和人家差远了，说难听点，那是差着辈分呢。”
肖建飞心里清楚在古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不算土生土长那些本地在道上混的，只是几个国企的子弟里面，各种小团伙没一百也有几十个，而自己的这几个哥们，说实话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混子，只是平时喜欢喝个小酒，干一些出格的事，帮哥们打个架，这几个都不怵，但骨子里还是比较单纯的，和钱老大那些人从本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他不想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把自己这几个哥们都折进去，因为他知道，凭他这点脸面去找钱老大说事，只能是自取其辱，那么剩下一条路就只剩下动手了，在钱老大的威名下，除了王涛，凯旋这几个死党，不会再有人出手帮他们，哪怕是平时很不错的朋友。所以，这事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
想到这，肖建飞很抱歉的对炜子说：“不怕你笑话，这事不但我管不了，而且我认识的朋友里面，估计也没人敢管，没人愿意管。”
“没事，飞哥，我也知道这事的难度，只是哥们的事，我总要想想办法，我来这儿找你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飞哥路子广，万一能和钱老大递上话，哪怕我拿点钱都行。”
肖建飞说：“事到这一步，根本就不是钱的事，钱老大栽了这么大个面儿，他要不下狠手，把面子拾起来，以后炸刺儿的人就多了，他那么多牌场不是没人惦记。”
“那怎么办？难道还能给我哥们逼死不成？”听肖建飞说的严重，炜子有点急了。
“出去躲躲吧，等风声过了再回来，”肖建飞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而且还有结巴的事在闹着心。
肖建飞后来才知道，当时他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幸亏没有带着弟兄们参与进去，钱老大和马扎的事闹出了命案，整个古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而钱老大从此以后也彻底的退出了古城的黑道舞台，并且也结束了他丑陋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