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偏偏头，眨眨眼，询问道。老头儿将手收回，负在身后，轻轻颔首。
“想来老师你应该也知道，不过这些话憋得太久，憋得我难受，老师你就听我说几句废话吧。”小男孩好似在自言自语，话毕，又转过头去看那条如苍龙横卧的河。
“破书上说，鲲能活到这方天地崩坼，沧海桑田。而鲲化成的鹏只能活一时三刻，振羽游遍这花花世界后就身躯散成水滴，化作雨雾，是真的吗，真有这种东西吗，老师？”陆沉声音里带了无限惆怅，完全不像一个七岁孩子的口吻。
陆沉身后的老文士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有出声言语。
小孩子毕竟气力不济，似有些说累了，停息了好半晌才慵懒道：“庄不周后来成了陆地天人，道家中兴之祖，荡舟东海访仙，在碣石上用一条恶蛟钓起只山岳一般大的金鳌，骑在鳌身上漂走了……怎么这些人都这么喜欢骑个大东西……天人好像能活很久，就能看到更多更好的风景，那郦道元呢？他如果真走到了极西之地，也差不多该老死了吧。”
“他骑的那只鲲鹏又怎么样呢，是飞走了，还是化鹏化到一半就停下了呢。”小男孩咬咬嘴唇，看向天上，仿佛那儿有只怒羽赤睛，正振翅而飞的鹏鸟。
“再小一点的时候，我不信郦道元能骑上那么大的鲲，现在我好像明白点了，如果那只鲲鱼真有化鹏游遍世界，不惜身体消解的愿望，那么它，应该和把一辈子都用在瞎逛悠这上面的郦道元一样，都有颗逍遥的心。
其实，郦道元也挺好的。”
陆沉又把头转回来，抬头看看脸上皱纹纵横的老文士，平淡微笑道：“这样的一条大鱼，应该能和这样的一个老头，成为好朋友吧。是吧，老师?”
老文士低头看向面容姣好的小男孩，点点头，干瘪的嘴唇翕张，温声道：“弗晓得。”复将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搁在陆沉头顶，望向那条发源于极西大湖的瀚河。
陆沉也默默将小脑袋回转过去，一老一少一并将视线投往窗外。
那儿，有一条大河。
天阡地陌楼楼顶墙角处，一本破书的尾页上，一行字缓缓浮现：
“问世间天人，天上仙人，谁得大逍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