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的男人。她抽抽搭搭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年轻男人笑了，变戏法儿似地从腋下取出个文具盒，正是白雪公主。“这是我给我女儿买的，你拿去吧。”“那你女儿也会哭的。”“她昨天夜里才生下来。”两人一起笑了，大的仰着脸，小的也仰着脸，尽管眼角还挂着泪。
那年秋园才十二岁，刚在这小城一年。
秋园犹豫片刻，收起伞走进了那家商店。店内仍有文具卖，本子，铅笔，削笔刀，都比过去好看，文具盒已经是塑料泡沫的了，图案很漂亮。她看了许久。店内是三四个年轻姑娘，那时候可是两个半老头子。她买了个小熊猫弹钢琴的文具盒。服务员很热情，不知是看出她远道而来，还是原本就脾气好。对面的那家书铺已改成了理发烫头的店堂，只在门外搭了块席篷，摆着看连环画的摊子。秋园站了一会儿，很想摸摸那些坐在小凳子上看书的孩子们的头。
雨渐渐停了，但天还阴着。在这个地方，一年中难得有几次云和天是分开的。云太厚太严。索性就成了灰色的天。当初母亲把她送到这儿时，天就是灰的，五年之后她离开时，天还是灰的。即使是夏季，也难得见太阳，又阴又闷，弄得这小城里的人总是脸色苍白。
雨一停，街上人骤然增多。不时有人打量她。她不相信人们会认出她，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姑娘们穿得很鲜艳，各式各样的毛衣，尼龙衫，给这灰冷的街道增添了光亮和色彩。秋园终于走出老街，来到城东头。
在县中学门口，她站住了。校园静悄悄的，是星期天。一幢新教学楼站在操场边，正对着新楼的地方又开了个新校门，挂着青江中学的牌子。她站在老校门边上，她曾蹲在这儿哭过，在这儿第一次见到她的韦老师。进门仍是一条用碎石子铺成的路，有些地方石子已被踏进泥水里，看不见了。从这条路走进去，穿过老师办公的几排平房，再绕过一口老井，就是韦老师的家了。他还住在老地方吗？秋园忽然心里没底，腿软，便掉转头，离开了老校门。
学校对面有个破旧的大院，原是个寺庙，后来改作住校生的宿舍了。那大院后墙角有一片荒芜的草丛。秋园不
《八月蝴蝶黄:裘山山短篇小说选》平淡中带点不凡，每一个故事中都会有一个感悟，作者真的有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