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眯起眼。
“顾衍安，是你先亲我的！”
她火气一下子上来，挡也挡不住。
“不做就算了！”
洛颜恼恨地背过身去，拿毯子包住头。
“别耍小孩子脾气。”
顾衍安说完这句，就后悔了，他习惯性地把她当顽劣的孩子。
果然，俩人陷入冷战。
跟亲戚没什么往来，洛颜独自处理父亲的后事。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做的，顾衍安把所有都帮她办理妥当了，但是她就是不想理他。
一身黑色丧服，头戴白花，洛颜坐在殡仪馆，望着父亲的照片发呆。
她这副样子，顾衍安看了心塞，在她身旁坐下。
“你说为什么不是我死呢？怎么每次都不是我……”
她幽幽地开口，这是这几天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只是一开口，就让他莫名心惊。
“我再强调一遍，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他是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酗酒，半夜在高架上瞎晃，做出这种危险行为，才是导致车祸发生的关键原因。”
顾衍安语气严肃至极，这个场合说这话不合适，但是他没法对她坐视不管。
警方甚至不排除她父亲的自杀倾向。
洛颜沉默，似乎并不认同。
“包括你的妈妈，没有人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你当时还小，根本不能怪你。”
因为顾言泽的缘故，顾衍安很早就认识洛颜，对她家里的事也略知一二。
洛颜八岁的时候，一同玩耍的六岁弟弟掉进湖里淹死了，母亲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她的父亲，从此后，就开始酗酒，对她由不喜变成憎恶。
“是啊，我还是个孩子。”
洛颜叹口气，将头靠在顾衍安身上。
“要是当时死的是我就好了，或许妈妈就不会那么伤心，她本来就比较疼弟弟，我从小就不讨人喜欢。”
顾衍安不想评价她的父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想哭就哭出来。”
说也奇怪，他真的很少看见这丫头哭，除了那次半夜她跑出来，可就是那次，他觉得那温热的泪水仿佛渗透进了他皮肤里，融进了他身体里。
原本只是阿泽的恳求，后来，他就真的忍不住不管她。
就是放心不下的感觉。
洛颜走到遗像前，郑重地跪下来，磕了几个头。
顾衍安跟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走吧。”
洛颜深呼吸一口气，挽住了他的胳膊，真诚地抬头望着他说。
“顾衍安，谢谢你。”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俩人挽着手臂走了出去，此时已是天光微亮，晨曦升起。
办完手续，将父亲安置在墓园里，洛颜站在绿草茵茵的墓地前。
她的妈妈，爸爸，还有弟弟，都安睡在这里。
一家三口，没有她。
那一刻，洛颜突然觉得，似乎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是多余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有谁会在她墓前，为她献上一束花，她现在一个家人都没有了。
她蹲下来，看着照片里母亲的脸。
洛颜不太记得妈妈的样子了，脑海中最清楚的画面，是弟弟没了，妈妈将她摔在地上，面容狰狞地用棍子狠狠地抽她，随手拿过椅子砸在她身上，她被木刺划破脸，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全身皮肉都疼……她觉得自己疼得快死了。
弟弟出生以后，洛颜就察觉到父母的转变，所有的关注和爱似乎都给了那个肉乎乎的小东西。
她或许是讨厌过弟弟的，但是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会跟在后面奶声奶气地叫她姐姐。
当日的情景她也不记得了，她在湖边玩，妈妈似乎跟她说了什么，走开了，然后，弟弟就不见了。
弟弟死了。
那时的她不懂死亡的含义。
但是一夕之间，爸爸妈妈都变了，变成另外一个人。
母亲做饭的时候，突然从楼上一跃而下。
家里就剩下她跟父亲，现在，父亲也没了。
洛颜被一双手臂揽入怀里，她这时候才发觉自己一脸的湿濡，有温热而干燥的指腹在擦她的眼泪。
她抬起眼，朦胧中，看到顾衍安的脸，他凝视她的目光，让她心神微颤。
“顾衍安。”她吸了吸鼻子，有点鼻音。
拿手背狠狠地抹了把眼睛，洛颜望着他，认真地问。
“你愿意要我吗？”
